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2022年2月9日,正月初九,春日暖陽,歲月沉香。

那天,在山西醫科大第一醫院專家樓“明園”範雪定教授的家中,省眼科醫院和省城各大醫院的眼科主任及來自全省各地的醫學教育和眼科界人士絡繹而至,大家紛紛趕來為這位山西眼科重要奠基人、山西省眼科醫院重要創3始人、在山西省眼科發展史上建立卓越功勳,為無數眼科患者帶來光明的範雪定教授百歲慶生祝壽。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2022。2。9·

20年前初到省眼科醫院工作,就聽聞了很多關於我省眼科前輩泰斗們的傳說,他們已退休但大都還在出專家門診,範雪定教授就是其中一位。那時他已80歲,記得每週四會來醫院出診,白衣飄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器宇軒昂,無論對患者還是同事,無論醫生還是行政人員,無論老員工還是年輕人,總是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儒雅風範,平和溫文之間透出一種高貴和睿智。還聽說他是解放前從山西省立川至醫學專科學校畢業留校任教,同時在山醫大一院眼科從事臨床工作,後擔任眼科科主任,1978年因參與山西省眼科醫院的建立辭去了山大一院的眼科主任。他一生從事眼科的臨床、教學和防盲工作,他初創、培育並壯大了山西的眼科隊伍,他在山西首開眼科疾病的流調普查,建立完善了我省防盲治盲網路,他為山西省眼科醫院的建立奔走呼號、招才納賢,為醫院的發展殫精竭慮。還曾任中華醫學會眼科學會委員、中華眼科雜誌編委、山西醫學會常務理事、山西醫學會眼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和山西省防盲指導組副組長。1999年被山西醫科大學聘為終身教授,2019年被山西醫學會授予“傑出貢獻獎”。

為師者,惟愛心以致遠,當臻於至真;為醫者,須惻隱之心以救眾靈之苦,當臻於至善。範教授既是一名師者,亦是一位醫者。傳道受業,教書育人;播撒光明,治病救人。造詣深似水,桃李天下聞。除卻非凡的學術成就、精湛的醫療技術,其高尚的師德、醫德和高潔的品德已然是山西眼科屆乃至醫療界高山仰止般的一座豐碑。

有一次,我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關於謳歌《協和醫事》的書評,本書透過對協和建立、發展和壯大的生動描寫,展示了協和波浪壯闊的百年曆史,也對協和是如何培養專家、醫生和醫生是如何對待病人、造福社會進行了詳細介紹。不料範教授專門找到我,說想借閱一下我介紹的這本書。書讀的很快,一個星期後他出完門診親自來找我還書,並與我一起分享他的體會和感受。他說自己剛解放時曾在協和學習,書中的很多場景和故事都感同身受,還說協和最值得我們學習的應該是協和的文化、精神和傳統以及協和人對待學術、對待患者的態度和氣質。面對知識和學習,面對真理和人道,能與一個後生晚輩如此坦誠和平和地進行交流,真乃大師之風,不由得使人敬而不畏、親而不狎,接觸愈久,芬芳愈醇。

2011年,山西省眼科醫院成為山西醫科大學眼科附屬醫院,很多主任也隨之晉升成為醫科大兼職教授或碩士生導師,為此醫院專門舉行了一系列的培訓會,其中一場特別邀請範教授為大家做一個專題講座。當時我們考慮到範教授已將近90歲高齡,便在講臺上為其佈置了一把舒服的椅子和桌子。但是,就在主持人做了簡短的開場白宣佈講座開始後,範教授徑直走到發言席開始演講。我們見狀趕忙提醒老教授應該到擺好的桌椅那兒坐下來舒舒服服地講才對。老人家一邊頷首致意,一邊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我一輩子當老師都是站著給學生講的,坐下來講有點不習慣。”老教授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抑揚頓挫、聲若洪鐘,職業的選擇,教學的相長,眼科人才的培養,基層技術的幫扶,醫學道德的重要性……面面俱到,娓娓道來,講到眼科人才的地區不均衡心中有幾份憂慮,暢想未來蒸蒸日上的眼科事業又有幾份興奮激動,令人如沐春風,醍醐灌頂。

2013年,在第17屆山西省眼科學術年會上,醫學會專門為範雪定教授、沙洛教授和王鳴琴教授頒發了“特殊貢獻獎”,以表彰他們為山西眼科事業做出的巨大貢獻。頒獎典禮上,當三位年過九十或將近九十的我省眼科界德高望重的“殿堂”級泰斗在晚輩的攙扶下走上臺時,與會者全體起立起,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範雪定教授作為代表發表了感言和殷切囑託。一開啟話匣子興致就有點高漲,心情也有些激動,十多分鐘還收不住,擔任主持的山大二院眼科主任武耀紅教授擔心幾位老教授在臺上站久了,再加上情緒激動會影響身體健康,有些焦急但又實在不忍心打斷大家難得的聆聽老教授教誨的機會。範教授的教誨言辭懇切、語重心長,言語之間都是對眼科技術進步,人才培養、患者復明和眼科事業的牽掛和愛。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2013年山西省眼科學術會議“追光”頒獎典禮上,為範教授撰寫的“特殊貢獻獎”頒獎詞。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範教授在2013年在山西省眼科學術會議“追光”頒獎典禮上致辭。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2019年,範教授與其他四位曾任省醫學會眼科專委會主任委員被山西省醫學會授予“傑出貢獻獎”。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一幅暖心的照片!在一次眼科學術會議開幕式上,山醫大二院眼科主任武耀紅教授蹲身向範教授請教慰問的畫面,充分展現了一位晚輩對長者、學生對師者由衷的尊重和敬仰。

認識範教授20年來讓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最讓人感動的一件事,是在2018年山西省眼科醫院40週年拍攝醫院專題片時,想請範教授口述一下醫院當年成立的往事鉤沉和曲折經歷。接到我們請求時,能感受到範教授電話那頭的激動和興奮。說給他三天時間梳理和準備一下,三天後的下午三點去他家拍攝就好。

三天後,當我們準時趕到家時,範教授已經一襲正裝端坐在客廳裡一邊在等我們,一邊手裡拿著幾張手抄紙還在熟悉內容。手抄紙上面用鉛筆、圓珠筆寫的密密麻麻,用紅筆做的批註和修改,案頭還放著厚厚的一沓子筆記本。我捧起本子一看,那是範教授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年的日記本——某年某月某天,哪些人在一起開會研究了眼科醫院成立的事;某年某月某日,省委書記秘書通知,省委常委會同意成立山西省眼科醫院;某一天,接診了一位因高燒失明的患兒,病情堪憂,心懷愴然;某一天,門診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例,查閱英文期刊想了解世界上還有什麼先進的醫療技術;某一天,自己哪一位學生取得了怎樣專業上的成績,獲得了什麼可喜的榮譽;某一天,去到哪個縣裡下鄉,醫院只有五官科,還沒有獨立眼科,開展的診療專案也十分有限,內心為基層眼科心懷焦慮;還有,某年某月某日的早晨,接到省裡一個電話說山西省眼科醫院可能要被取消,然後憂心如焚,趕快召集醫院大夫們集體簽名,去向省領導上書陳情……這簡直就是一個醫者的奮鬥史、一位為師者教育史、一位哲人心靈史……範教授說,年紀有點大了,時間也久遠了,但這是個嚴謹的事情,為了表述的精準無誤,他認真翻閱了自己三四十年前的日記進行了詳細的回憶和查證,並做了認真的摘錄。範教授那年96歲,還患有帕金森症,舉箸提筆已多不便,真不知是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將這些內容一一整理出來,記載下來。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那天下午,老人面對攝像機鏡頭精神飽滿,語言條理清晰,以事實為依據,以時間為節點,觀點客觀真實,敘述理性詳實,往事故人,歷歷在目,沒有半絲厚此薄彼,沒有一點貪天之功,有的僅僅是為山西眼科事業矢志不渝的執著信念,為眼科患者送去光明希望的赤子情懷,還有為建立山西省眼科醫院篳路藍縷、玉汝於成的昂揚勁頭。他說自己就是個醫學教授、眼科醫生,能培養出類拔萃的醫學學生,能為患者解除病痛、送去光明就是最大的欣慰。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在眼科醫院成立後,由他培養的分散在各處的優秀眼科學生,比如馮克孝、王爾光、申長禮、餘順、王瑞姝等都先後來到山西省眼科醫院成為這所醫院的“臺柱子”,有不少還走上領導崗位,帶領著這所醫院一步步地向著新的高地前行。他說,這麼些年,能與自己的志同道合的同事和優秀的學生們一起見證著山西眼科日新月異的進步和山西省眼科醫院飛速的發展壯大,想起來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身邊的大師:期頤之年,光明之途——記山西眼科泰斗範雪定教授二三事

一次難忘的拍攝

(2018。10。16)

也在這次專訪中,我也是第一次聽到了關於山西省眼科醫院建立中的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抑或說是一個重要因素。範教授說醫院的成立固然和他們幾位眼科教授的奔走努力有關,但主要的還是時任省委書記王謙本人就有這樣的主張和意向。王謙書記是平定人,他有一位同鄉也是同學的好朋友叫李榮德,是北京同仁醫院的知名眼科專家,每次去北京他只要有時間就總會去見見這位好朋友,也是深受這位好朋友的影響,王謙書記就有了在山西成立一所眼科專科醫院的念頭。此時正好也有幾位很有學術影響力、業務能力、管理才幹和創業激情的眼科教授在為此事而努力,所以最終決定將原省委機關衛生所的山西省工農兵醫院改建為一所眼科專科醫院。我後來在同仁醫院院史中查到,這位李榮德教授曾任北京同仁醫院眼科主任、北京眼科研究所副所長,是我國首批三位眼科博士導師之一,是國家近視防治專家組的第一任組長。

百年潮起潮落,世紀雲捲雲舒。回望青春的立志抉擇、堅持不懈,回望一生的追光逐夢、桃李芬芳,範教授以淵博的知識、嚴謹的作風、專注的氣質,高遠的格局、儒雅大氣的大家風範深深影響著他身邊的每一個學生和每一位同事。夢想本不會發光,是一個人追逐夢想的樣子才發出了最耀眼的光。我們應該像範教授這樣,做一個手中有愛、眼裡有光、心裡有夢的人。

範教授百歲生日那天一早,我們前往其住所為其祝壽,就在大家齊聲高唱生日快樂歌,分別獻上生日祝福並與之合影留念後,範教授說,春節假期剛過,患者一定不少,大家有的還排著門診,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吧,不要耽誤了給病人看病。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眼神,是老師對學生的點點滴滴的諄諄教誨,更是一位醫生對患者無時不刻的關心牽掛。

真正的大師和大家在創造璀璨人生與偉大的事業的同時,也創造出熠熠生光的精神世界,他們強烈的個人意志與浩瀚的歲月洪流激烈交織,將自己身邊的世界和他人前行的路照耀得光芒萬丈。

一個人最有力量的,不是手中的權力和地位,而是寬廣的胸懷和內心的磁場;一個人最受人尊重和敬仰的,也是他人格的魅力和靈魂的溫度。

百歲不負少年心。範教授一生都在從事著自己熱愛的醫學教育和眼科臨床事業,他用自己的技術給四面八方的患者撒下光明的希望,他用自己的學識給三尺講臺下的學生播下知識的種子,他用自己的優雅的氣質、高潔的品質給身邊人以人生的啟迪。他就像一束光,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生命思量與正確的人生參照,指引著後來之人砥礪向前。

人生呼嘯而來,時間奔騰而去,大師身邊的我們,我們身邊的大師,芳華永在,青春永駐!

本文僅是幾件與範教授交往中的點滴小事,關於其人生成長、學術建樹、臨床和教學成就的宏大敘述,敬請連結閱讀山西醫科大“山醫百年”公眾號專題通訊——《百年精進 光明前行——山西眼科學奠基人之一範雪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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