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郭寶昌:《大宅門》播出21年成經典,對得起觀眾,卻對不上養母

2001年4月15日,《大宅門》在央視一套首播,就以17。74點的收視率,奪得2001年央視年度收視冠軍。

播出20多年,依然受到觀眾的喜歡。

收視長虹,已經完全不足以形容這部劇的“盛況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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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視劇開頭有一個,水墨畫,上面跪著一個人。

導演郭寶昌,說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他是向自己的養母謝罪。

郭寶昌原本出生在貧苦家庭,2歲被賣到富貴人家,19歲考上電影學院,扶持過第五代導演,用38年創作了《大宅門》,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遠比電視劇還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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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之謎

從2歲到12歲,一直到奶奶去世了,郭寶昌都以為這是自己的親奶奶。

關於自己的身世,直到他三十多歲,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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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郭寶昌出生於一個北京最底層的貧困工人家庭,原名李保常。

其父親凍死街頭,2歲的李保常被親生母親以80塊大洋賣到河北沙城火車站站長吳家,改姓吳,叫吳保常。

覺得賣便宜了,其三姨又借錢將其贖回,轉身又以200塊大洋賣到住在北京南城金魚池衚衕的郭家。

郭家原來也是貧苦家庭,是1927年河北農村災荒,父母帶著10歲的女兒郭榕,逃到北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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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三為郭寶昌的姑媽、奶奶

兩年後郭榕的父親去世了,12歲的郭榕以500大洋被賣到了京城首富樂家(同仁堂)做丫頭。

因為聰明伶俐,長相嬌俏,被三老太太(《大宅門》二奶奶原型之一)一眼看中,挑選去抱寵物狗——“大頂子”。

那狗是老太太的心愛之物,郭榕成了抱狗的丫頭,在樂家一抱就是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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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老太太身邊,獨得老太太恩寵,看著老太太為人處世,郭榕也漲了不少見識。

和普通的丫頭完全不一樣,她又有主見,又有心機,而且心氣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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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歲那年,郭榕已出挑成個水靈靈的大姑娘。

當同仁堂的董事長70歲的樂四爺樂鏡宇要收她為妾時,遭到她嚴詞拒絕:“我不做小,要娶就得明媒正娶!”

結果,敢當敢為的樂四爺,不顧族人的瘋狂反對,把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抱狗的丫頭郭榕隆重娶進樂家大門,當了掌門人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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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鏡宇

此時的樂鏡宇70歲高齡了,已經不能生育,而在那樣的一個大宅門裡,沒有孩子是不行的。

但是家族內有規矩,不能過繼給外姓人。

看慣了豪門為財產的各種爭鬥,郭榕不想在樂家挑選,主要是為了財產不旁落他人,老了無人可依。

於是,郭榕就花了200個大洋買來了李寶常。

寄養在郭家,由母親撫養,改名叫

郭寶常。

郭榕非常重視對這個孩子的培養。

5歲的時候,就為他請了一位老翰林教古文,一位洋學生教英文,還讓看家護院的王師父教武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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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榕和郭寶昌

郭保常在郭家呆了整整十年,奶奶去世後,12歲的郭保常才被郭榕接進了樂家的大宅門。

這個孩子從小就淘氣,打架鬥狠,喜好聽戲,樂四爺覺得這個孩子很像小時候的自己,對他十分喜愛。

於是就給他改了名字,

把原來“保常”兩個字改成了“寶昌”。

就這樣,大導演

郭寶昌

的名字誕生了。

而郭榕,就是電視劇《大宅門》裡面李香秀的原型,郭寶昌就是李天意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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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裡的李天意(郭寶昌原型)

“瀘州大麴”泡大的

進入到大宅門裡的新生活讓他大開眼界:想吃什麼跟廚房說,有人可以單給他做,要什麼有什麼;每個月40塊零花錢——當時工人的工資一個月才36塊。

為了兒子能在大宅門裡立足,母親郭榕用一種極其特殊的方式培養和教育著郭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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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4歲的時候,郭榕就讓他開始喝酒,16歲開始抽菸,那個時候他每天放學後回家桌上都有一盒“大中華”。

郭榕叮囑著他說,

“這個家的所有爺都會抽菸喝酒,你不會怎麼行?為了生存,你要立住,而沒有拳打腳踢的功夫你是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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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郭寶昌是“瀘州大麴”泡大的。

郭榕要快速的把這個從貧苦家庭買來的孩子培養成大宅門裡面的“爺”。

母親一直告訴他,你今後是個做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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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和養母郭榕

樂鏡宇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屋子裡面用餐,但是會經常叫郭寶昌到他的屋子裡面。

一邊吃飯一邊和他聊天,仔細講他自己小時候如何在家族中無法無天,氣走幾位教書先生,

一泡屎折了2000兩銀子收購濟南二十八坊,九天貢膠揚名天下,赤手空拳在亂世創立宏濟堂名震八方……一樁樁,一件件,日日薰陶著郭寶昌。

不僅是頑劣淘氣,而且樂鏡宇醫術精湛,阿膠、烏雞白鳳丸等藥方都是他研製、發明的。

所以《大宅門》前40集的故事基本出自樂鏡宇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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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白景琦

聽養父講故事聽上了癮,他覺得這些比在戲園子裡聽到的都精彩。

於是,郭寶昌就在想可以把自己家的故事寫出來,讓後人去看。

16歲的郭寶昌開始動手寫家族題材的小說,當時小說的名字叫《大浪淘沙》。

那個時候,沒有電視的概念,郭寶昌滿腦子都是《紅樓夢》《戰爭與和平》《水滸傳》《基督山恩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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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每天都熬夜寫東西。

郭榕還挺高興,以為郭寶昌在用功。

其實,他是白天泡在電影院看電影,晚上到劇院看戲,什麼都愛看,京劇、雜技、歌劇、芭蕾……逮什麼看什麼,一天到晚就長在戲院裡頭,天天不上學。

晚上,回家埋頭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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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候的郭寶昌

有一天放學回家,母親臉色很不好,指著郭寶昌的小說手稿問,你在寫什麼?

郭寶昌說,小說。

母親說,你胡寫什麼?什麼老爺太太小姐,抱狗的丫頭。

郭榕不能接受兒子把自己早年被賣、抱狗的經歷寫出來。

對她而言,那些都是“家醜”,是不可外揚的。

郭寶昌從來沒見過母親發怒,第二天小說的手稿也不見了。

富家少爺變成階下囚

1959年,北京電影學院第一次對外招生,就在那一年郭寶昌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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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電影學院,郭寶昌經常找系主任田風聊天,講大宅門的故事,“老師聽後說太精彩了,鼓勵我將故事寫成電影劇本”。

於是,他再次動筆,

開始第二次動筆創作《大宅門》的文學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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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這次創作給他帶來了禍端。

1964年,給郭寶昌的罪名是寫了一部描寫家族史的小說,為資本家樹碑立傳。

1965年1月,郭寶昌被送到北京昌平縣南口農場勞動改造。

因為受不了人格的侮辱,他曾經選擇了自殺,但是沒死成。

知道了自己有個生母

從進到郭家,再進到樂家,郭榕對郭寶昌的身世,守口如瓶。

而郭寶昌對樂鏡宇一直稱呼為“姑爹”。

進了大宅門之後,才喊郭榕是媽,之前都是叫“姑媽”。

從1942年起,郭榕每月要向郭寶昌的三姨付5塊大洋的保密費,解放後則成為5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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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可思議的是從1952年到1955年,這保密費竟是由郭寶昌親自送去。

1959年夏,郭寶昌報考大學,在中央戲劇學院考場遇見了童年時的一位鄰居,他突然問:“找到你的親生母親了嗎?”

郭寶昌脫口而出:“她在家呢!”

他說:“那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怎麼到現在還不知道?”

此時,郭寶昌才確認,自己還有位親生的母親,但是他不知道去哪找他的生母。

逼養母放棄家產

1965年的春節,在外地勞動改造的郭寶昌回家過年。

這個時候,他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自己是勞苦大眾的孩子,自己就不用被勞動改造了。

這是25歲的郭寶昌,在那個特殊年代,想要表明自己立場的唯一手段了。

於是,在大年三十,向養母追問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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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養母告訴了他,那個他稱呼高大媽的人,就是他親三姨。

大年初一,郭寶昌向三姨逼問自己親生父母在哪,得知生母還活著,在徐水縣。

回到農場後,郭寶昌迫不及待的向有關人員彙報自己的真實身世,證明自己是無產階級的兒子。

沒想到管理人員說:“你就是吃剝削飯長大的,你的骨子裡就是滲透者資本主義的罪惡,你渾身都長了反骨,所以出身對你沒有關係。”

但是郭寶昌還沒有死心,開始想盡一切辦法逼養母放棄股息,他想透過這種方式換取自己的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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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郭寶昌苦口婆心的勸告,開始養母同意放棄一半。

後來,郭榕非常清醒的拒絕了郭寶昌,“黨要改造的是你,憑什麼讓我放棄,我不放棄!”

郭榕的一番話,徹底揭穿了郭寶昌卑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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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昌,你不就是覺著當資本家可恥嗎?我就是資本家,你覺得有這麼一個資本家的媽不光彩是嗎?你可以不認。以後你娶妻生子,你單過和我沒關係。若還念及母子之情,你有空兒回來看看我,你不願意來也無所謂!”

聽了這話,郭寶昌拿起破書包就走,臨出門前撂下一句話:“我永遠不再進這個家門兒!”

母子兩個人第一次決裂了。

親哥哥找到他

1969年3月,郭寶昌到張家口4619部隊幹校繼續接受監督改造,每天要彎著腰撅著屁股,被批鬥8個小時。

和外界斷了所有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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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的幹校歲月

有一位少年時代的老友來看他,告訴他養母的近況:“你母親因為想你,哭得雙目已近失明啊!”

郭寶昌按捺不住情緒,想請假回家。

這個時候,郭寶昌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來信。

被郭寶昌發現時,這封信已經到幹校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如果再沒有人收,就會被退回去了。

信封上寫著“李保常收”,這個名字郭寶昌不認識,但是信的背面寫著“若無人簽收寄回蓮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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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行字後,郭寶昌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地址正是他三姨的地址。

此時的郭寶昌已經確定:這封信的收信人正是他自己。

於是,他便拆開了這封莫名其妙的來信。

開啟信後,他才知道,這封信是自己的親哥哥寫來的尋親信。

在信裡,他大哥寫道:“我找了你很多年,終於拿到了你的地址,如果真是你,你就回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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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劇照:李天意得知生母下落

看到這裡,郭寶昌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對於當時正遭受磨難的他而言,這封信無異於一個巨大安慰。

他當即便寫了一封回信,信上他說: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如果你有空,就來一趟吧!”

一個月後,郭寶昌的大哥如約來到了他所在的張家口乾校,見著大哥後,郭寶昌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親切。

也在大哥的口中,郭寶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還有一個姐姐,12歲也被生母賣了。

於是他就請探親假,他編的理由是探望親生母親,因為她是貧農。

郭寶昌先回了北京,看望養母。

養母原來居住的地方已經變成大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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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周折,郭寶昌找到了養母。

那個時候養母已經被迫居住在一間七平方米的房間。

郭寶昌與養母抱在一起,養母的頭抵在郭寶昌的肩上說:“不許哭,不許哭,我的眼睛不行,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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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在老宅前,左邊的門房是鄭老屁曾經住過的地方

郭寶昌在家裡待了兩天,其樂融融,孃兒倆不提過去,不說未來,他一味地講笑話哄母親高興。

本已是其樂融融冰釋前嫌的母子,卻因為郭寶昌又一次“愚蠢”的行為,讓母子倆在有生之年再未和解。

郭寶昌告訴養母,他要回老家看自己的親生母親。

養母表面說,她是你親生母親,你應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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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回到老家呆了五天,生母和郭寶昌哭訴,郭寶昌無動於衷。

生母說要跟郭寶昌走,郭寶昌說我不可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這就是郭寶昌與親生母親的惟一的一次相會。

郭寶昌回到北京,第二天在院子裡刷牙,聽到的養母在屋子狠地自言自語:

“狼!養了一隻狼!一隻喂不熟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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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母認定了這個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徹底背叛了自己。

而郭寶昌也很後悔沒有告訴養母,自己是愛養母的,回家鄉看生母只是出於好奇,天底下會怎麼會有能賣兒賣女的母親呢?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沒有說來,卻成了永遠了悔恨!

至死養母也沒有原諒郭寶昌

1970年起,在幹校繼續改造的郭寶昌開始寫《大宅門》的第三稿,夜裡偷偷地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寫。

寫了一年多,差不多寫了厚厚的一個筆記本。

運動又來了,郭寶昌又被揪鬥,一旦被查出素材稿就是知罪犯罪,於是他把筆記本趁人不備扔火膛裡燒了。

第四稿,就這樣的被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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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4619部隊幹校解散以後,郭寶昌和幹校的女朋友結婚了。

同年,郭寶昌被分配到千里之外的南寧廣西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

因為是監管使用,即使郭寶昌很努力,但是他也只能拍攝紀錄片。

他甚至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導演了。

於是,他開始第四次寫《大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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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家,就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了,郭寶昌每寫一章,就偷偷地在幾個哥們兒中傳看。

1978年,郭寶昌收到了電報,母親病危。

他當即借錢買了火車票一路北上。

但在他回京途中,母親便去世了,他終未來得及看母親最後一眼。

讓郭寶昌沒想到的是,守在養母床前送終的竟是自己的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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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告訴郭寶昌,養母臨終遺言只有三個字

“無牽掛!”

郭寶昌知道這話是養母對自己說的。

三個字說明了養母對他愛到了極點的恨,他知道養母臨終也沒有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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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寶昌追悔莫及,他後悔自己傷害母親,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向母親解釋清楚這一切。

開始做導演

直到1979年7月,郭寶昌才拿到了北京電影學院的畢業證書。

這時候的郭寶昌,獲得拍攝電影的機會。

1980年,郭寶昌成為了導演,拍攝了人生第一部電影作品《神女峰的迷霧》。

影片從形式到內容都進行了大膽的創新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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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1980年,郭寶昌和自己的第一任妻子離婚。

這個時候《大宅門》已經寫了有十幾萬字了。

他選擇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就要《大宅門》的手稿。

但是前妻說,燒了。

從十六歲到四十歲,多少年?二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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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四稿,一字都沒留下。

郭寶昌痛不欲生。

以至於有十多年的時間,他都不想觸碰《大宅門》的創作。

扶持第五代導演

時間到了1982年,北京電影學院78級學生畢業了。

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夏鋼、李少紅、顧長衛、霍建起都是畢業於那一年。

那個時候,還是國家分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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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壯壯進了北京電影製片廠,陳凱歌被分配了北京兒童電影製片。

張藝謀、何群、張軍釗等人一起被分配到廣西電影製片廠。

而此時的郭寶昌已經是廣西電影製片廠的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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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5月在廣西電影製片廠正式成立“青年攝製組”,投產《一個和八個》,張軍釗任導演,張藝謀、肖風任攝影,何群任美工師,郭寶昌為“不掛名”的藝術指導。

在電影學院臨近畢業,老師曾經和他們說過,可千萬別覺得自己了不起,畢業進了廠子,不熬上十幾二十年誰也別想掌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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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大學畢業不滿一年,就全部獨立拍片,這在中國電影界確實是“史無前例”的。

幾個人高興的不得了,剃了光頭來向廠長表決心要拍好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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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和八個》劇照

初生牛犢不怕虎,有想法、有膽氣更有魄力想拍自己的東西,就在他們高高興興電影拍攝完了,卻沒得到電影廠領導的認可,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個時候郭寶昌力排眾議說:

“年輕導演拍一部戲不容易,改一改,我看可以演嘛!”

就這一句話,電影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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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和八個》被公認為第五代導演的開山之作,這部電影讓攝影師張藝謀名聲大噪。

1983年,廣影看中了西影的劇本《黃土地》,準備籌拍。

導演一時沒有合適人選,何群推薦了同學陳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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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歌,張藝謀,拍攝《黃土地》

郭寶昌想盡了各種辦法,才把陳凱歌從北京借調出來。

張藝謀是攝影,何群是美術, 導演是陳凱歌。

郭寶昌非常欣賞“第五代”的才華,竭盡全力的幫他們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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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歌和張藝謀在拍攝《黃土地》

1985年,電影《黃土地》在香港國際電影節上展映,影片馬上受到當地和國際影評家的好評。

該片獲1985年第五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攝影獎,1985年瑞士第三十八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銀豹獎、英國第29屆倫敦及愛丁堡國際電影節薩特蘭杯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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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地》給當時的中國電影帶來很大的震動,直接奠定了第五代導演在中國影壇的地位。

郭寶昌對張藝謀,陳凱歌等電影人來說,就是識得千里馬的伯樂,有知遇之恩。

張藝謀曾經非常動情的說過,

沒有郭寶昌,就沒有中國的第五代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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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寫《大宅門》

到了1995年,郭寶昌達到了創作的巔峰期,最佳的創作狀態,決定塌下心來光明正大排除一切干擾正兒八經地寫《大宅門》了。

這個時候,距離他第一次寫《大宅門》已經39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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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春節過後,55歲的他把自己關在當時只有四十多平方米的北京家中開始寫《大宅門》。

寫到第40集(原劇本52集),白景琦和香秀定情的時候,郭寶昌非常滿意。

可就在這個時候,郭寶昌感覺到右肋下面猛地一陣刺痛,鑽心地痛。

疼得他渾身冒冷汗,衣服溼透,直打滾。

他想一定是有大問題了,必須去醫院。

正在郭寶昌打電話聯絡朋友送他去醫院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什麼。

於是他在相簿裡面翻出了,養母年輕時候的相片,開始對著養母的相片撒嬌,“媽,你是不叫我寫嗎?我這不是把您寫得挺好的嗎,寫得那麼美……”

嘟嘟囔囔說了一會,非常神奇,馬上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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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劇本完成了,叫

《樂家同仁堂》。

但是樂家的人一直都沒有看得起郭寶昌,認為他就是買來的野種,不是樂家正宗的血統。

反對他寫有關同仁堂的故事,更不許他用同仁堂的名字。

因此,郭寶昌把劇本的名字改成了《大宅門》。

真是可惜,同仁堂白白錯過這麼好的宣傳機會。

於是,郭寶昌把同仁堂也改成了百草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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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了2000年,央視臺有一位製片人叫俞勝利找到郭寶昌,希望與他合作,拍攝《大宅門》。

大腕導演來跑龍套

一次偶然的機會,第五代導演都在北京, 於是組織了一次大聚會。

當得知郭寶昌要開始籌備電視劇《大宅門》時,田壯壯忽然說:“寶爺對咱們這麼好,我建議,咱們一人在《大宅門》裡串個角色給寶爺助助威。”

這個建議,立即得到了在場的所有人的積極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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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到最後還決定,拍攝期間,每人來一天,提前三天打招呼。

張藝謀還補充說:“咱們說的一天的概念,不是正常工作8個小時的時間,而是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內,寶爺您隨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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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正在拍攝申奧的宣傳片,好不容易擠出了一點兒時間來劇組客串。

出演大太監李蓮英。

拍完之後,郭寶昌請張藝謀吃一頓大閘蟹。

吃飯間,張藝謀覺得演得不好,因為對手演員太生,搞得他很緊張,很難入戲。

張藝謀對郭寶昌說,你要演,我就再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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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張藝謀再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姜文,田壯壯,何群,陳凱歌,張會軍(北京電影學院院長)都來到了《大宅門》的拍攝現場了。

2000年的冬天,這麼多導演聚在了懷柔影視基地一起,這陣容太豪華了。

整個懷柔基地都沸騰了,好多劇組都停工了,紛紛跑來看熱鬧,可謂盛況空前。

現場執行導演成了田壯壯,執行攝影為候詠,何群成了現場美工,北京電影學院院長張會軍竟然做了現場劇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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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群出演當鋪的皮頭

在拍攝現場,姜文半開玩笑地抱怨導演給他安排的角色“官兒太小”。

倚靠在椅子背上的郭寶昌馬上接茬:“好啊!有個官大的、臺詞也多的你演不演?真的給你安排。”

於是,姜文就出演了貪得無厭的府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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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客串,但是姜文非常認真。

在化妝間和陳寶國,摳了2個多小時的臺詞。

這場戲要五分半鐘,一氣呵成,沒有錯處,一條拍下來,現場一片掌聲。

那副油腔滑調和貪得無厭的嘴臉被姜文刻畫的淋漓盡致,特別的到位。

最為經典的那句,

“我家還有誰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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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說一句,之前姜文看過《大宅門》劇本,自己毛遂自薦想要演“白景琦”。

雖然沒演上主角,但是姜文這段戲,告訴我們了,什麼他媽的叫驚喜!

陳凱歌的角色是郭寶昌在現場給他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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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畢竟違背了養母不在人間留下任何痕跡的意願,他把養母不願意提及的身世以及當丫鬟的經歷搬上了熒幕。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覺得這是大不孝。

非常對不起自己的母親。

“《大宅門》開場有一個鏡頭,是一個人跪在大宅門前,那個人是我自己,是向母親(養母)懺悔的我”。

這份內心愧疚,更是無法彌補的!

每年清明節,郭寶昌都會到養母的墳前,說說《大宅門》,向母親懺悔、認罪,請母親原諒!

導演郭寶昌:《大宅門》播出21年成經典,對得起觀眾,卻對不上養母

《大宅門》以一個家族一百多年的興衰命運,給觀眾們呈現出各色各樣的人物群像。

精明強幹的二奶奶,集英雄氣和匪氣於一身的七爺白景琦,率真霸道的楊九紅,與京劇名角相片結婚的白玉婷……

2001年4月15日,《大宅門》首播,並以17。74點的收視率奪得當年收視冠軍。

導演郭寶昌:《大宅門》播出21年成經典,對得起觀眾,卻對不上養母

並且讓數代觀眾追了20年,2020年郭寶昌獲第29屆華鼎獎終身成就獎。

20年過去了 ,《大宅門》還在不斷的重播。

他對得起所有觀眾,卻也註定會負了養母。

致敬經典之作《大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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