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圖片中尋找文字未盡之意

文 草蒙茸

圖源書籍自拍 侵刪

這兩年我斷斷續續看了不少繪本,這是經常和孩子打交道一個很大的好處:蹭孩子的繪本看非常便利。

但在讀繪本方面,我與孩子比有著天然劣勢:我已習慣於從文字中獲取資訊,常常會忽略圖片中豐富的細節,這就導致我愛讀繪本、卻無法充分體會繪本的妙處。

就像一個擁有大堆珍品的土財主:

-好!真好!

-哪兒好?

-那誰知道啊?反正就是好唄!

讀到《好繪本如何好》這本書,完全是意外:人家硬塞給我的。借給我三個星期之後,還書的前一天才開始看,卻一發不可收拾。

在圖片中尋找文字未盡之意

書的作者是一位臺灣繪本作家郝廣才,他創作了許多精彩的繪本,創立的格林文化獲得國內外三百多個獎項,被稱為臺灣與國際繪本接軌的推手。

而這本講述如何閱讀繪本的書,可以算是他在閱讀和創作繪本方面的心得:滿滿的乾貨,將看似簡單的圖畫中的奧秘全部提示出來,手把手教你如何看繪本,於是那些看起來好又不知道好在哪裡的地方,立刻就清晰了起來。

從目錄中可以看出,作者將繪本的創作理論分成了體、點、線、面幾大部分,分門別類進行闡述,但再仔細些,看頁碼:這些內容並不是像通常書籍那些,一個章節接著一個章節,而是混雜在一起的,這大概是隻有繪本作家才會採取的方法:不同於文字,繪本中的圖片資訊,就是這樣混雜在一起的。

但這些資訊,又不是隨意摻雜在一起,而是以一個個繪本為例,透過分析繪本,來解析其中採取的種種方法。(這就是看這本書的另一個好處了:可以看到諸多在國際上獲了大獎的繪本,還有人手把手告訴你它好在哪兒。)

例如在這本書的76——88頁,就透過對《森林大熊》這一繪本的分析,闡述了“用畫面喚起意念” (線)、“用細節傳遞主要資訊” (線)、“荒謬越大越要合理化” (面)、“伏筆”(點)、“用平等的態度對待孩子”(體)這些方面的資訊。

下面我就試著分析一下大家都非常熟悉的繪本《猜猜我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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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平等

這繪本採用了最典型的繪本表達方式:用一組圖片表達一個故事,人物簡單、主題單純,正像作者說的:是“多箭(六次比愛)射在同一靶子(父母與孩子的愛)上”,最能給讀者以深刻的印象。

故事主題則不幼稚又離孩子的生活:在大兔子小兔子多次向對方展示愛的過程中,孩子能很自然地自我代入小兔子的形象,而在雙方互相展示的過程中,又充滿了真誠,無論是大兔子還是小兔子,都已竭盡全力,沒有孰高孰低之分。

這就是好繪本存在的意義:讓孩子播種愛與平等,不要覺得孩子小就不懂,他們可能說不出來,但他們能感受到。

寫形於外 寫意於內

插畫有兩種畫法,一種是單純表達文字內容,另一種則是文字的放大,要盡力表達文字未盡之意。作為閱讀者主要是孩子的繪本,語言必須要簡單、易懂。那麼圖片就要承擔起文字無法承擔的重量,透過言外之意,來觸動孩子的內心。

流動的韻律

《猜猜我有多愛你》描繪了大小兔子六次“我有多愛你”的相互展示,除了第三、第六次,大兔子擁抱或拋起小兔子之外,所有展示愛的頁面中,都是大、小兔子各佔半邊,這一頁小兔子在左邊、下一頁小兔子就在右邊,中間偶爾用其他畫面隔一下,這種版面設計就使畫面擺脫了單調、而擁有了一種韻律感。

在圖片中尋找文字未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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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韻律同時也切合了文字的內容,仔細看:小兔子那一方的圖片經常是比較小的,大兔子則幾乎佔滿了整個頁面,這展示的不僅是他們的身量,也和他們口中的愛是搭配的。小兔子既羨慕於大兔子身材高大、也在因此而絞盡腦汁,如何才能讓自己的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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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態之美

繪本中的畫面不是靜止不動的,好的繪本畫家,會透過一系列圖片、或圖片中的細節,使圖片動起來,故事也就變得更加流暢。

如扉頁以及第四次比愛,是透過一系列圖片進行展示。

在圖片中尋找文字未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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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次則是透過細節進行展示,比如簡單的線條、肌肉的張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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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點運用

故事的流暢也可以透過視點的運用來表達,在一幅畫中,畫家把讀者的視線引向哪裡,它表達的內容就在哪裡。

如在每一次比愛的過程中,讀者的眼睛都會不自主地隨著小兔子的視線看向大兔子,這既是因為大兔子在畫面中所佔的巨大比例、也是因為,孩子自我代入的是小兔子,這對於表達主題就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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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像這樣,隨著兩隻兔子的視線看向遠方,這時讀者所看到的,就不再僅僅侷限於一張紙畫出來的內容,而會一直延伸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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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與配角

細節與配角的運用也是繪本表達主題非常重要的一個方法,儘管它們可能不明顯、但卻能夠營造一種恰當的氛圍,用圖象來傳達意念,效果甚至比文字還要更好一些。

比如在這次六比愛中,背景的天空是越來越暗的,結合最初的,大兔子送小兔子睡覺、以及最小的小兔子要睜不開眼睛了,就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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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在最後一次比愛中,小兔子說自己的愛到月亮,大兔子說自己的愛到月亮、還要再回到這裡來。在這幾張圖片中,月亮一直高高掛在天上,哪怕畫面重點在地面的兔子身上、兩隻兔子也沒有抬頭看向天空。但在這裡,它所表達的並不僅是月亮本身、而代表了兩隻兔子對對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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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沉沉,月光如水,小兔子在大兔子的陪伴下酣然入睡,包裹他的,是愛。整個故事就完結在一個非常溫暖的氛圍中。

而展現這份氛圍的,不僅是文字,也是圖片,它充分展示了文字的未盡之意。這就是好繪本的魅力所在,它能深刻的主題包含在畫面之中,悄然無聲地感動讀者。

草蒙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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