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司馬南先生:兼論作家的本職與使命(下)

致司馬南先生:兼論作家的本職與使命(下)

當然,在我談作家的本職和使命這一問題時,需要做一點理論鋪墊。

我要先談一個社會學觀點,即社會生態論。

自然界存在一個生態的問題,在這個生態系統中各個物種和環節都有其位置和作用,比如非洲大草原,氣候、各種植物、各種動物等等,各有其位置和作用,它們都各自發揮它們的作用以維持這個生態系統的良性執行,一旦某個物種和環節出了問題,就會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或者這個系統會強行將它糾正過來,或者會造成這個系統的崩壞。

一個社會也是如此。我們的社會有各種各樣職能的人,也就是俗語講的“七十二行”,每一行都有它的職能和作用,它們各司其職合力維持這個社會的良性執行。

我們社會遇到的問題有多複雜,那麼人類的知識狀況就會有多複雜。不同的人為這個大的知識系統做出他的知識貢獻。比如哲學,人類生存恆是會遇到一些形而上的終極性的問題,這些問題屬於哲學問題,那麼,自然也就會有人去探究和解決這些問題,這類人就是哲學家。但是,這些終究是高深稀少的問題,所以,從事哲學的人也終究是少數人。可是,儘管是少數,卻非常重要、不可或缺,否則,社會這個大系統的執行就會出現問題。當然,這類人也註定不是多數,如果大多數人都來搞哲學了,那麼,這個社會也會出現問題:一、這些問題不是一般人搞得了的;二、大家都來搞那隻能是胡搞瞎搞。

同理,在人類社會這個大系統中,或者在人類知識這個大系統中,作家和文學其主要的職能到底是什麼?或者,社會這個大系統,需要作家扮演怎樣的角色?完成好這個角色及其職能就是作家的使命。

如果說,作家面對的物件是歷史、社會、人生及人性,那麼,作家與社會學家和哲學家的不同之處是,他們會將筆深入到歷史、社會、人生及人性的肌理。整個社會、各色人種,這件事作家幹得最好也最出色。比如

社會和人性的微妙與黑暗,從來都是作家對此的揭示最為深刻。作家都不幹這事了,那誰來幹呢?誰又比作家幹得更好呢?

這是作家的本職和使命的一個方面。再者,社會學家、經濟學家、哲學家、心理學家也各有其方式和職責,不能替代。那麼,另一方面呢?那就是文字。因為作家的作品是文學。為什麼魯迅先生的一篇文章、李白的一首詩是文學,而我的不是呢?問題就出在文字上。

好的作家、一流的作家他對提升、豐富、深刻、高雅一種民族文字有著最重要的貢獻。《詩經》、《楚辭》、《史記》、陶淵明、李白、杜甫、蘇軾、《紅樓夢》、魯迅等等的偉大,是他們在根本上提升和豐富了漢語的品格,他們使漢語變得深刻、高雅和偉大。

這是作家的另一本職和使命。

上述就是我所謂的作家的本職和使命的兩個方面。一個作家,他在這兩件事上的出色程度決定其作品的偉大程度。司馬南先生,我想,您不會不同意吧?

致司馬南先生:兼論作家的本職與使命(下)

我接著講。

我前面說,為什麼反對文學的工具論,主張文學的“自性”,那是因為,如果文學失去了“自性”而成為工具,那麼,這兩個職責和使命都會出現問題,就不會或者很難出現一流、偉大的文學。所謂的文學階級論、歌頌論,在這樣偉大的使命面前不是顯得微不足道嗎?李白當然也寫過歌頌的詩歌,但他所有偉大的作品都是文學“自性”的產物,即便是歌頌,否則,其思想和語言都不會出色。

司馬南先生,我不同意您的最大一點是,我反對文學“工具論”,主張文學“自性論”。您的言論中有太明顯這樣的強制傾向。您放心,我們的社會自然有真善美,作家不會看不見,也不會心無所感,肯定有人會付諸筆墨。您不倡導都會人這樣做。而文學史也一再證明,作家這事也幹得很出色。相反,我們的過多幹涉或者倡導,會從根本上傷害文學,如果一個時代沒有偉大的文學作品,那才是我們最大的損失。

至於您談到歌頌,或者正確的輿論導向,古今中外的政府機關有那麼強大的行政資源,他們儘可以履行這樣的職責,就別要作家去幹他們本職和使命之外的事了。當然,如果是作家的自願,那沒有問題,那是作家自己的選擇。

嚴肅文學作家其實是個很小的群體,給他們一片自留地,恢復文學的“自性”,讓他們為我們生產出偉大的文學,這是我們對於時代和歷史最好的交代,比如莫言先生。政治上的事,就交給政治家去做,這是他們的職責和使命。就像您,也可以盡好您的職責和使命,為我們把好輿論陣地。說實話,這也非常重要。

當然,我知道,作家群體也非常複雜,他們為文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為升官,有為求財,其實,純粹文學目的的人,古今中外,從來就少,但是,正如我上面所謂社會生態論所講的,良性的社會生態少不了他們,因此,我們才要好好保護他們,讓他們盡好他們的職責和使命。

其實,司馬南先生,我不是要來辯駁您和莫言先生言論的誰對誰錯,這意義不大,我更大的目的是我上面所講的道理。這個更有意義。

再進一步說,

如果給文學以“自性”,那麼,一流的文學作品與時代主潮是同調的多還是不同調的多呢?我要如實說,是不同調的多。這一點,古今中外的文學史已經提供了證明。這是嚴肅文學作家這個群體的本性決定的,沒有辦法。他們確實更喜歡把眼光放到歷史、社會、人生和人性的另一面——和時代主潮不同調或被我們忽視的一面。可是,這恰恰是他們的最可寶貴和貢獻之處。

還是我上面說的,社會需要有人幹這樣的事。從這個意義上說,司馬南先生,莫言先生的觀點比您的觀點要更正確、更深刻,而他那點所謂的邏輯問題就更不值得一提了。而您的觀點其實更偏狹,也更淺薄。這我猜想,也是眾多作家不屑與您探討這一問題的原因之一吧。這也是那位女孩的深刻和值得尊敬的地方。

最後,再說兩件小事:一、我一直關注您的言論,也看了您大部分的影片,上次您曬出別人辱罵您的手機簡訊截圖,我還留言聲援您,也對您表示深深地同情。二、您這次和莫言先生及其女讀者的爭論,還只是價值觀的問題,您有一期談楊絳先生的影片就是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了。如果您不服氣,我願意與您做實事探討。

匆匆草此,即頌

萬遂!

一位無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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