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世以來黃賓虹畫王鏞書為兩大俗論

:2020年2月17日下午5點45分朋友圈轉發朋友圈所見黃賓虹研究論文一篇,適剛觀看了書法中國錄製的王鏞紀錄片,因此加按語並列此兩人書畫為兩大俗。有朋友私聊,乃覺零碎探討無多益,乃倉促為此小文以見我意。負堂,2020。2。17

嗟夫!於子之創為“神味”說新審美理想理論體系也,乃自審美理想之最高層次、最高標準以觀古今中外之文藝者也,雖於書畫而非當行,然深思其何所以進乎傳統所造之最高境界,則亦數十年矣!德人萊辛之作《拉奧孔》也,明辨詩之最高境界之高於繪畫之最高境界之義極析而精到,而吾國之詩至於今日猶然流連於傳統文藝之最高審美理想“意境”之境界,猶然圓滑於“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之境界,而不知止,不知何所以進,此且不論;而吾國書畫之亦猶然以“意境”為最高之審美追求,其性態更益,則可知其猶然如此者,唯仍以傳統之最高境界為最高境界者也,僅此一點,即可知其道藝絕緣乎最高境界矣!故於子深思之久之又久者,則中國繪畫之亟需根本之創新也,創新之核心要義則改易也,若不能於此者,則自然下於書畫之最第一流之境界者矣。以上述兩義以衡近世以來之書畫,自能判定其屬何種之境界,亦可斷然而可判定黃賓虹之繪畫、王鏞之書,絕非最第一流之境界也。嗟乎!滿清之政熄而現代繼起,新文化運動雖烈而迄今無所成就,新文化思想樹立之為國民之基本意識迄今不得以立,豈非以文藝諸多之領域仍眷戀流連乎傳統社會之最高境界,而不知進,更不知何所以進,為力者亦甚巨矣也哉?其為系統之深思者如是如是,然後於子乃斷然並列黃賓虹、王鏞,以其書畫為兩大俗,非一時猝然發論而欲有所博也。

近世以來黃賓虹畫王鏞書為兩大俗論

於子既論黃賓虹、王鏞之書畫斷然而非最第一流之境界,則若斯兩子見聞之廣博、用力之專精、持志之堅韌、風格之卓異、功力之深厚,並無所異議也。餘十五六年前嘗為文,且大讚後者,即以此也。然此類質素,均不足以根本推進、創新吾國之書畫,而繪畫為尤然,其任荷更巨也。故知王鏞之書之野逸荒肆,仍不過在傳統風格籠罩之內,其為大寫意之品性、精神也,尚不及古人之最高境界,乃屬傳統之中既欲有所大成大進,然又不知何所以進,故雖或臻致區域性之大成,然卻見為整體之保守之態勢。且其功力之深厚,無所救贖乎肆於外之為恃,故用心於外在大力之架構,久之而成一定之套式,遂大俗矣。故數十年前之堪為大美者,而數十載無所變、進,其進僅恃乎肆於外之力,點綴之以野逸荒肆,而不能救其俗之本性。

若黃賓虹,吾獨論其山水可也,以突變乎傳統之上而別開新境,山水之責為最巨。黃畫之審美理想,為渾厚華滋,渾厚之不足,故以華滋為飾,為塗抹,不知山水之蒼莽,更勝渾厚,無論雄渾、磅礴、浩瀚之境矣!無蒼莽、雄渾、磅礴、浩瀚之審美追求,故其渾厚也拙,也滯,也大具機巧,而外又飾之以華滋,以掩其拙、滯、機巧,而後人於此竟然無目,豈非咄咄怪事!然則何所以至蒼莽、雄渾、磅礴、浩瀚邪?曰唯以氣,此氣非尋常之氣,亦非僅為生機淋漓之元氣,元氣之尚不足也,必以浩然沛然之氣,若孟子之所言“浩然之氣”者。然而黃賓虹、王鏞乃何人哉?彼忸怩於藝事之淵囿,而大不足以具士大夫之精神,烏足以生此氣哉!故王鏞津津樂道於以書為藝術,而黃賓虹則大論藝術為養生之最高法,不知藝術之外,更有蒼莽、雄渾、磅礴、浩瀚之宇宙,無時無刻、每一剎那無不傲然吾人類之渺小,之甘心為小氣,為小器也。嗟乎!嵇康之撰《養生論》也,其理何昭昭赫也,而乃以士大夫之精神與氣,莽然有觸於當日之群醜,遂慷慨以赴死,而等三光之永烈。故若論養生,黃賓虹何足道哉,彼且亦知乎真養生者,亦足以知乎養生之外者邪!

近世以來黃賓虹畫王鏞書為兩大俗論

嗟乎!黃畫王書雖殊,而其同者則如上,故久觀其作則厭,無不以內乏生機,外炫氣韻,而僅得其貌似。王畫又學黃,則更得其下,且不具繪事入門之姿,強而為之,亦自信其書之法之可挪用於繪畫者,不過與其書同一外肆耳。或問曰:子之為論如此,則亦有青賞者乎?曰:近世以來之山水,餘獨極賞傅抱石,此子天才縱橫,豈唯不世出,亦且前無古人也。然其成就,乃天才使然者為多,以路徑言,則仍非根本可新於傳統之最高境界者。然則何所以根本而進乎古人,開出新境?則西人之繪畫乃大變傳統之能成功者,可加參酌,而以不以意境為最高之審美追求為意,深思上之所言之理,並廣大深邃之以探索之——其為極難也,吾雖不知其人待之於何年月之後,然而必有此人也。以千萬年後吾國之書畫猶然如此而不能超出於傳統之最高境界之上,則吾華族之笨拙,亦將貽笑大方於人類文明史矣!

庚子正月廿四日(2020。2。17)山東於滄海作於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齋

近世以來黃賓虹畫王鏞書為兩大俗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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