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詩歌繁榮,各題俱備,流派眾多,詩人頻出,作品井噴,創造了超越任何一個時代的輝煌,留下了不可勝數的巔峰之作,傳承了寶貴的文學財富。正因為如此,後世文人從未停止對於唐詩的品評探究,很多學者從審美的角度試圖對它們分出高下,於是便有了“壓卷之作”、“七律第一”、“千古第一”等評價。雖然也有人認為不必角逐出桂冠詩作,比如明代鍾惺、譚元春就曾指出:“詩但求其佳,不必問某首第一也。”但是這些被評為第一的作品,當之無愧都是流傳千古的巔峰之作。下面就是被歷代詩評家極力推崇的千古力作,值得我們反覆品讀,反覆背誦。
大唐盛世
登鸛雀樓
唐王之渙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在知乎上和360上都提到這首詩是唐代五言詩的壓卷之作,但均未標明出處,所以“壓卷之說”存疑。但歷代評價卻是最高的,王之渙也因這首詩名垂千古,鸛雀樓也因此詩名揚中華。
歷代詩人品評最多的是七絕和七律,歷代評論家皆議“七言絕以太白、江寧為主(胡應麟《詩藪》)”。王世貞評:“七言絕句,王江寧與太白爭勝毫釐,俱是神品”。總之,兩人代表了盛唐七絕的最高成就。
鸛雀樓
出塞
唐王昌齡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首詩以平凡的語言,唱出雄渾豁達的主旨,氣勢流暢,一氣呵成。意境雄渾深遠,既激動人心,又耐人尋味。明代詩人李攀龍推獎它是唐人七絕的壓卷之作,楊慎編選唐人絕句,也列它為第一。
涼州詞
唐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此詩渲染了出征前盛大華貴的酒筵以及戰士們痛快豪飲的場面,表現了戰士們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曠達、奔放的思想感情。意境開闊,語言華美,節奏明快,富有浪漫氣息。明代王世懋對王昌齡《出塞》為壓卷之作頗不認同,認為不過是“擊節‘秦時明月’四字耳”,指出“必欲壓卷,還當於王翰‘葡萄美酒’、王之渙‘黃河遠上’二詩求之。這首《涼州詞》也被明代王世貞推為唐代七絕的壓卷之作。
涼州詞
唐王之渙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刃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首詩寫戍邊士兵的懷鄉情。寫得蒼涼慷慨,悲而不失其壯,雖極力渲染戍卒不得還鄉的怨情,但絲毫沒有半點頹喪消沉的情調,充分表現出盛唐詩人的豁達廣闊胸懷。雖說《登鸛雀樓》為五言壓卷之作尚存疑,但這首詩在當時即被配樂傳唱,流傳甚廣。除王世懋、王世貞兄弟推崇外,近代章太炎也推其為“絕句之最”。
送元二使安西
唐王維
渭城朝雨裛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這首詩描寫的是一種最有普遍性的離別。它沒有特殊的背景,卻自有深摯的惜別之情。《唐詩絕句類選》:唐人別詩,此為絕唱。由此可見,送別詩中,這首七絕堪稱壓卷之作了。
客舍青青柳色新
陪族叔刑部侍郎曄及中書賈舍人至遊洞庭五首其二
唐李白
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雲邊。
此詩之妙不在景物具體描繪的工緻,而在於即景發興,藝術想象奇特,鑄詞造語獨到,能啟人逸思,通篇有味而不可句摘。相較於王昌齡《出塞》其一,明代敖英指出“王之渙《涼州詞》神骨聲調當為伯仲,青蓮‘洞庭西望’氣概相敵”,所以他認為這三首詩呈鼎足之勢,都堪稱第一。
夜上受降城聞笛
唐李益
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
且就洞庭賒月色
這是一首抒寫戍邊將士鄉情的詩作,從多角度描繪了戍邊將士(包括吹笛人)濃烈的鄉思和滿心的哀愁之情。胡應麟在《詩藪》中指出:“初唐絕,‘葡萄美酒’為冠;盛唐絕,‘渭城朝雨’為冠;中唐絕,‘回雁峰前’為冠;晚唐絕,‘清江一曲’為冠。”
早發白帝城
唐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長信怨
唐王昌齡
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暫徘徊。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輕舟已過萬重山
沈德潛《說詩晬語》:“李滄溟推王昌齡‘秦時明月’為壓卷,王鳳洲推王翰‘葡萄美酒’為壓卷。本朝王阮亭則雲,必求壓卷,王維之‘渭城’,李白之‘白帝’,王昌齡之‘奉帚平明’,王之渙之‘黃河遠上’,其庶幾乎。而終唐之世,亦無出四章之右矣。
黃鶴樓
唐崔顥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宋嚴羽《滄浪詩話》: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顥《黃鶴樓》為第一。
晴川歷歷漢陽樹
登高
唐杜甫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懷。
明胡應麟《詩藪》內編卷五:“風急天高”一章五十六,如海底珊瑚,瘦勁難明,深沉莫測,而力量萬鈞。通首章法,句法,字法,前無昔人,後無來學。微說說者,是杜詩,非唐詩耳。然此詩自當為古今七律第一,不必為唐人七言律第一也。
無邊落木蕭蕭下
獨不見
唐沈佺期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
誰謂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對於唐代律詩,明代楊慎認為崔顥的《黃鶴樓》和沈佺期的《獨不見》難分優劣,認為它們的差別主要體現在詩法上。
誰為含愁獨不見
其實,但凡好詩都可以予人以藝術的享受和啟迪,即使沒有人賦予它“第一”、“壓卷”之美譽,它依舊會流傳千古,被人推崇。比如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劉禹錫的《石頭城》、張繼的《楓橋夜泊》等,不是也被後人評為不輸於那些“壓卷之作”的好詩嗎。所以我們在接受唐詩時,儘管吸收其精華,感受其美感,領會其精神即可,不必在意哪首詩堪稱第一,哪首詩可謂壓卷。讀者朋友們,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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