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天地】這位古稀老人,愛畫年輕美好的事物

有人說胡博綜畫畫“無師自通,笑傲江瑚”,也有人說“他是國內連環畫界的翹楚”。胡博綜說他愛畫現代的東西,愛畫年輕美好的事物,因為這代表了他內心真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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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博綜,1941年出生,江蘇無錫人。中國美協會員、中國美協連環畫藝委會委員。原江蘇美術出版社副總編、編審、江蘇省政協委員、江蘇省美協理事。2014年被授予江蘇省藝術貢獻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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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綜的老境

陳丹青

七十年代是個前媒體時代,沒有畫展、畫冊、電視、手機、網路,繪畫圈最感興奮的讀物和話題之一,是連環畫中的影象世界,而華東華南適時出現了近乎“東周列國”式的連環畫“盛世”,各省區文革畫壇,各有英雄:廣東的伍啟中,廣西的雷德祖,江西的丁世弼,浙江的潘鴻海……江蘇一地的連環畫翹楚,公推胡博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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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胡博綜才剛三十出頭,一天到晚笑眯眯,永遠調侃而謙抑,說起自己的作品,好像他不會畫畫似的。在我記憶中,各路連環畫英雄中,要數他的幅面最是秀氣而簡潔,取法甚高,是如同業前輩賀友直先生的那種白描,亦且構圖與人物,同樣多變,每畫出得意的篇幅給我們看見,他好比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臉慚愧相,其實心裡想必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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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年的志向固然是油畫,但是知青身份太低,油畫臺階太高,只能悶騷,瞧著江蘇出版社借用的博綜和小慶,還有先已經了博綜提攜而畫名初響的王孟奇(當時他們連南京市的暫住證也沒有,等於今日的農民工),我就想,弄弄連環畫混下去,和博綜叔小慶叔玩一輩子,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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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老家都是無錫,自有苦中作樂的天性,頑皮而斯文,平日裡講究扮相,什麼粗條紋燈芯絨之類,早就穿在身上,在傅厚崗一帶晃,隨口說點當年的黃段子,帶我進進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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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忽四十多年過去,我們無可抵賴地老了。畫家老了,還在畫,不很稀奇,而老來的畫道能夠煥然超越,不見衰敗,不露老相,可就稀罕了。博綜叔小慶叔日後又畫了好一陣連環畫,我因人在域外,不得見,近時忽而看到小慶叔畫的印度行水墨人物系列,懇切體貼,為文發了一通感想,接著便收到博綜叔一大批線描淡墨的美人畫,尤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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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造型較七十年代的連環畫人物,升了好幾格,畫中青春少艾的面容和麗影俱皆十二分具體,且畫得好像不吃力,幅幅構局,手到擒來,行線仍是素雅,但究竟是獨幅畫,區域性、細節、章法、韻律,都比連環畫要求高,而博綜叔似乎早就擅於此道,如當年出道時那樣,儼然是個熟手,墨色的烘染則如江南點心和小吃,知味而蘊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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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的甘苦,畫畫的難,我自己知道,所以我真為博綜叔高興。人物畫家一旦老去,最怕是造型荒疏,力不從心,可是瞧博綜叔筆下的鶯鶯燕燕,卻是隨畫隨好,氣息清新;連環畫手老來改事水墨畫,也最怕是糊塗亂抹,滿紙過時的油氣,這類通病,博綜叔不但絲毫沒有,且能遊刃有餘,俱在把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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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疑心他是四十來歲早就畫好這些畫,此刻才亮出來,實際呢,全是他古稀之後的大作,可貴沒有一幅是敷衍的,將就的,處處心思細膩。

合理的解釋是,當年他畫連環畫,才氣功力還只用了一半吧,後來世道變得開豁,這位無錫阿叔可就悄悄給自己釋放了,畫了這一大批彩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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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曉得這些意思說給他聽,博綜叔又要笑眯了臉,作狀否認而躲閃,好像他不會畫畫似的。其實我來誇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要比美人畫,今國中畫手何止一打以上,哪家的好,何以好,是要比的,一比較,便得罪人,還是這樣地說說,算是為博綜的畫展鼓鼓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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