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華專欄|蓋房記

崔中華專欄|蓋房記

文/崔中華 編輯/淑為 圖片/網路

春天是蓋房的季節,天氣暖和起來了,地裡也沒有多少活計,閒人較多。

三十多年前老家蓋房子用的材料很簡單:土坯、木料、瓦、少量的磚和石灰,豆秸和蘆葦,沒有鋼筋水泥,沒有地板磚和塗料。

土坯就地取材,黃土圍裹中的老家最不缺的就是黃土,但脫土坯是個累人的活,“脫坯壘牆,累死閻王”,老家人的話語,一語中的。

找一塊平整的場地和泥,和泥加入適量長度的碎草,和好的泥既不能有生土又不能太稀。長著稀疏小草的野地就成了脫土坯的場地,把長1。2尺、寬0。6尺、厚0。2尺的松木土坯模子用水抹溼放在地上,裝入泥用拳頭搗實,手掌蘸水抹平,抽出坯模子,一塊土坯就脫好了。過幾天把平鋪在地的土坯搬起,一行行擺成之字形晾曬,乾透後上垛,上面用柴草蓋好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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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文字不厭其煩地敘述脫土坯的過程,你在敘述的過成中回味記憶中的那些畫面,那些土坯垛子有時候就成為你和小夥伴們打坷垃仗時的掩體。

接著準備木料,房梁要用木質堅硬的槐樹或榆樹,越粗越好;房檁雖然要求不高,但也不能用木質疏鬆的楊樹和椿樹;椽子大多用柳木,老家的柳樹早早抹去樹頂,分許多叉子,叉子長粗了就可以當椽子用了。

蓋兩間房用一根梁就行了,蓋三間房需要兩根梁,檁條和椽子好湊合,但房梁馬虎不得,早早在各家的院子裡種上榆樹或槐樹,在房前屋後種上柳樹,等待樹木成材的過程非常漫長,但也給老家人以希望。

蓋房子是一件大事,精心呵護樹木的成長也是一件大事,有一次生產隊的一頭驢子掙脫韁繩跑了,把海明家剛剛栽上的幾棵柳樹苗啃掉了,海明拿著一把鐵鍁追出老遠,一副和驢子拼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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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的老家榆樹、槐樹、柳樹到處可見,榆錢、槐花和柳芽,豐富了兒時味蕾的記憶。現如今在老家很少看見榆樹和槐樹了,頹敗的家園,樹也慢慢老去。

淋石灰是個觀賞性很強的活計。在村頭選一塊空地挖一個長方形的大坑,把買來的生石灰倒進土坑裡,然後往生石灰上澆水。一桶水下去,土坑裡騰起了熱氣,越來越多的水倒進去,熱氣洶湧,場面壯觀。後來上初中學化學,才知道生石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鈣,生石灰遇水後發生化學反應生成氫氧化鈣,就變成了熟石灰,和沙子拌在一起就可以泥牆皮了。

少量的磚和瓦買回來了,磚是用來壘地基和打磚垛的,房梁要安放在磚垛上,牆體是土坯,晾乾的土坯垛子在不遠處,一種等待的狀態。

那麼,就開始蓋房吧,選好的宅基地上挖好地槽,然後在地槽上打夯。

你敘述的文字在這裡有了片刻的停頓,春天的陽光在窗外,暖意很濃,如你此刻的心情,你細細地品味三十多年前老家人蓋房的場景,應該有兩次高潮,一次是打夯,一次是上樑。

打夯匯聚了太多的熱鬧。夯有木夯有石夯,四人一組,一人扶著夯的木柄,四個人將夯舉起再落下。扶木柄的人是唱夯歌的人:“抬起夯來!”其他人跟著喊:“嗨喲嗨喲嗨喲嗨!”領:“加把勁呀!”眾人迴應:“加把勁呀,嗨喲嗨喲嗨喲嗨!”聲音整齊、高亢、雄渾,在小村的上空迴旋。

領唱的人常常是愛開玩笑的人,機智而戲謔。夯歌的內容許多是臨時編的,打趣一個人的句子反覆領唱,詼諧幽默,妙趣橫生。

大人和孩子們圍攏在地基四周,也加入到夯歌號子裡去,遠逝的聲音,在時間的河流中慢慢沉澱。

牆體起來後,上樑成了蓋房的另一個高潮。鞭炮聲很響,指揮上樑的師傅騎在高高的梁頭上,往下撒糖果,東一把西一把,你和小夥伴們歡呼雀躍,,那份喜慶和熱鬧,穿越三十多年的時空,在你日漸衰老的眼前漸行漸遠,遠到時間的最深處,遠到鄉愁糾結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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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崔中華,東明人,有文字散見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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