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門子獻計立了功,為什麼還被賈雨村打發了?

賈雨村還是窮書生時,曾在葫蘆廟賣字作文為生,這廟裡有一個小沙彌,兩人曾彼此認識,沒想到多年後,兩人身份都有了很大變化。

因為葫蘆廟著火,當年的小沙彌蓄了發充了門子,而賈雨村因為進京趕考,考中進士,後又投到賈府門下,因而補了應天府的缺,成了門子的領導。

賈雨村一上任就碰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人命官司,開始不曉內情的賈雨村,聽聞兇手打死了人還逍遙法外,就大怒要拿真兇,結果被門子一個眼色給攔了下來。

後來門子和賈雨村相認,並陳說其中利害,還呈上了護官符,原來這打死人的兇手是薛蟠,出身四大家族中的薛家,是惹不起的,關鍵賈雨村的官,也是靠著四大家族中的賈家才坐上的。

而四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賈雨村來說,這打死人的薛蟠顯然是動不得了,不然難免落一個過河拆橋恩將仇報的罪名,但另一方面,這件官司的關鍵人物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子,這女子跟賈雨村又有關聯。

紅樓夢:門子獻計立了功,為什麼還被賈雨村打發了?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賈雨村落魄時的恩人甄士隱之女甄英蓮,如果賈雨村秉公辦案,甄英蓮有極大可能會回到母親封氏身邊,也能報甄士隱昔日知遇之恩,同時也會落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

但賈雨村為了頭上烏紗,最終聽從了門子的建議,胡亂了結了此案,所以這一回叫作葫蘆僧亂判葫蘆案。這樣,賈雨村既斷了官司,也還了賈府一個大大的人情,算是一箭雙鵰,而這一切,都是門子的功勞。

但奇怪的是,立了大功的門子,在這件事後不僅沒有得到賈雨村的提拔重用,反而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他遠遠地打發了。

賈雨村為什麼這麼做?原文是這麼說的:此事皆由葫蘆廟內之沙彌新門子所出,雨村誠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的事來,因此心中不大樂業,後來到底尋了個不是,遠遠地充發了他才罷。

也就是說,賈雨村將立了功的門子打發的主要原因,不是他忘恩負義不想提拔門子,而是門子知道他的過去,而且是不光彩的過去,那時的賈雨村只是個窮書生,衣衫襤褸,一無所有,與今日之賈雨村,完全是雲泥之別。

紅樓夢:門子獻計立了功,為什麼還被賈雨村打發了?

今日的賈雨村,早已非同往日,但門子的存在,又讓他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時刻讓他想到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甚至他擔心門子以此為把柄,或脅迫賈雨村提拔他,或將此事說與其他人,令他威望掃地。

脂硯齋說賈雨村是末世奸雄,而知道他過去所有的門子,怎能不讓他時時提防小心?正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既然案子已經了結了,那麼出力最大的那個人,結局只有一個,永遠消失。

本身,這件案子就是胡亂了結的,賈雨村這個奸雄,是半推半就地處理了此案,萬一被查問起來,門子和盤托出的話,賈雨村仕途很可能會再次毀掉。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的過去,不如將他打發走,永遠都不再看到這個人。

這件事,脂硯齋對門子和賈雨村各有批語,門子是:口若懸河者,當於出言時小心。賈雨村是:瞧他寫雨村如此,可知雨村終不是大英雄。

門子的所作所為屬於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與大老爺是舊相識,又為棘手的案子獻計立了功,自己一定會得到重用,卻沒想到賈雨村不是能容人的大英雄,而是唯恐被門子出賣的小人,與其到讓門子說出自己昔日貧賤事而致難以挽回的地步,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將他打發走豈不是好?

紅樓夢:門子獻計立了功,為什麼還被賈雨村打發了?

這件事,從人情上來說,賈雨村做的顯然不厚道,人家幫你出了那麼大力,且又是舊相識,即便你不重用,另眼相看些也是好的,或者仍是你做你的大老爺我做我的門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從人性上來說,你也不能說賈雨村做得不對。這件事,不說所有人吧,放到大多數人身上,估計都會像賈雨村一樣,做出那樣的決定。畢竟,放一個知道自己底細的人在身邊,不定什麼時候就暴雷了,換成誰,估計都睡不好覺吧?

這裡其實仍舊沒有結局,正所謂,天道好輪迴,按照脂硯齋批語“伏下千里線”所透露的,只怕將來賈雨村鎖枷扛時,押送他的正是做了官的門子。87版紅樓夢就設定了這樣的結局。

這也不奇怪,就如甄士隱解注的好了歌裡唱的,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以門子的聰明機靈,做個小官也是極有可能的,尤其在被賈雨村擺了一道後,也許他會瞬間成長,從此更加深諳官場法則,是以在雨村淪為階下囚時,他恰好升官也未可知。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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