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文叢|葉彌:當代女性的“精神會餐”

編者按

Editor's Note

《2020年中國女性文學選》延續愛、秘密、遠方的情感脈絡,收錄2020年中二十位不同代際、不同地域的女作家所寫下的二十個故事。書中既有兒女情長、家長裡短,也有江河湖海、天地山川。我們將按本書篇目順序,陸續推介這二十個故事,與您一起探尋我們時代真切而鮮活的女性表達、女性生存。

居太湖邊十餘年,守一方花圃菜園,過著半隱居式的生活,葉彌低調如是。其文筆則犀利到令人乍舌。《對岸》直面當代女性的精神困境與情感焦慮,月夜下六位中產階級女性的圍“桌”夜話,與電影《完美陌生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文中極具現實感的“硬核”話題,在葉彌筆下卻洗盡鉛華,頗具浪漫主義色彩。

導演姜文曾評價,“葉彌有本事,她在小說裡創造了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你陌生的故地。在你心上,卻在她筆下。”《對岸》原刊於《十月》2020年第2期,在《2020年中國女性文學選》的排版階段,葉彌老師特意發來她的修改稿,調整了幾處她認為“不大順”的地方,她對待寫作的態度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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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岸》)最初的寫作意圖產生於對女性的身體之迷惑,身體與靈魂息息相關,於是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女性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這個問題也來自於我的自問:我是誰?我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我對世界滿意嗎?《對岸》裡的女性,想掙脫女性性別的桎梏,最終無法達到。如果女性不能完全接受和原諒自己,就會帶上性別的枷鎖,那麼也無法真正地與男性和解。

——葉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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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Z / 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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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岸(節選)

葉彌 / 文

月夜的開始,是月亮升起的時候。今夜,月夜開始得很早。祝風一點鐘醒來,寫到中午十二點鐘。然後簡單地吃了幾塊餅乾,倒頭又睡。一覺睡到月亮掛上半空。她掀開窗簾看一眼,想,農曆十五,六點鐘就有月亮。好長的月夜,但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為了讓這個月夜與自己產生一點關係,她拿起手機給一個叫“愛與美”的微信群留了如下語音:

姐妹們,每當滿月,純潔完美的月亮掛在天空上,我的心就好孤獨。——彩雲咖啡館見。

很快,她的手機響起幾聲簡訊提示聲。她也不看簡訊內容,穿好衣服,走出她的別墅。到處都是樹,地上卻沒有影子。她的人也是,沒有影子。空氣裡瀰漫著花草樹木的香氣,這些沒有影子的東西,黑魆魆地聚在一起,分不清楚,彷彿密謀著什麼。

從去年開始,姐妹們的時間多了起來。首先,儲角的美容院門可羅雀。武清河的珠寶店經常關門歇業。宋嘯雲有個上市的裝修公司,去年,有關部門把她好一陣子查,沒有查出多大的問題,她也從此想開了,放鬆了工作,三天兩頭地出來玩。阮紅心在一家外資企業做高管,外商正準備撤資,她有大把的時間消費。祝風是個著名網路寫手,她的時間自然可以由她自己支配。

她們能不時地聚會,得益於有共同的無害話題:婚姻的創傷、股票、時裝、抗拒歲月的美容手段、吳郭城裡流傳的各種小故事。

今晚,和往常一樣,她們每人開著一輛不同顏色的瑪莎拉蒂,來到了彩雲咖啡館。以前,大家在汽車的品牌上較勁,後來約定買同一個品牌,既解決了爭強好勝的不良後果,又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彷彿共同愛著一個男人似的。

她們沒有喝咖啡,只是泡了一壺菊花茶,坐在湖邊看月亮。從這個舉動來看,她們對今晚沒有什麼期待和預謀,只是想喝了菊花茶回家休息。

湖裡不遠處有一片淺灘,上面的蘆葦隨風擺動,蘆葦中偶爾傳出鳥類咕咕的幾聲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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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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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彌

葉彌,本名周潔。1964年生於蘇州,祖籍無錫。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第九屆全委會委員。1994年正式開始文學創作,成名作《成長如蛻》。著有中短篇小說集《天鵝絨》《親人》《錢幣的正反兩面》《桃花渡》等,長篇小說《風流圖卷》《美哉少年》。曾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作品譯介至美、英、德、法、日、韓、俄羅斯等國。

2020年中國女性文學選

女性在現實中面臨的難題,

也是文學書寫的主題。

透過文學,與女性的生命經歷共情,

才能真正理解女性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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