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仝的七碗茶詩,一片茶葉,化作茶湯之後,竟成了昇仙的靈丹妙藥!

最近一直在教孩子盧仝的七碗茶詩。一片茶葉,在文人的筆下變得這麼的豐富多彩,每一杯茶都有不同的感受,從身體到心靈都得到了一個提升,平平無奇的一片茶,化作茶湯之後竟成了昇仙的靈丹妙藥,實在妙不可言。

其實第一次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有些許的排斥,覺得一碗一碗喝茶太過俗氣了,腦子裡浮現出來的都是父輩們黑乎乎滿是茶垢的杯子,簡直是對茶葉的一種侮辱。因為戴著有色眼鏡在看這首詩,以至於覺得,盧仝也是個俗氣的茶人,詩人。

當時以為喝茶的最高境界應該是妙玉的那套喝茶理論:“一杯為品,二杯為解渴,三杯為牛飲。”只有跟妙玉這樣,拿著價值千金的杯子,小口喝一口才叫做品茶,才是真正的風雅。後來才發現,妙玉的茶局其實高不可攀,是絕無僅有的人間富貴茶。

盧仝的七碗茶詩,一片茶葉,化作茶湯之後,竟成了昇仙的靈丹妙藥!

妙玉茶的富貴不在於金碧輝煌的茶具,也不在於價值連城的茶葉,而是一種歷史沉澱下物以稀為貴的低調奢華,還有一種接著潔癖為名的鋪張浪費。妙玉的人間富貴茶,從茶具,茶葉,泡茶的水,喝茶的方式都透著燒錢的味道。

一、妙玉的茶具,價值連城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妙玉出場的時候,先是在外面給眾人奉茶,原文是這樣寫的:

“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裡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鍾,捧與賈母……然後眾人都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

這裡有三件茶器,第一件是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這是一件雕漆工藝漆器,漆器簡單來說就是以陶瓷或者金銀等器具作為素胎,刷上漆樹汁之後再進行製作,比如鑲嵌寶石,雕刻,描金,蒔繪等等,工序複雜,十分珍貴。

賈母喝的成窯五彩小蓋鍾,成窯就是明代成化年間景德鎮的官窯彩瓷,被推為明代八大瓷器之冠。關於成窯有一個很有名的主人杯——雞缸杯,是明朝皇帝朱見深送給寵妃萬貴妃的一個小杯子,前兩年在拍賣會上以2。8億元港幣被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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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官窯脫胎填白蓋碗,官窯有兩種說法,一是指宋代官窯,二是指明清時代;而“脫胎填白”之“脫胎”,指明永樂時期的瓷器佳作,胎薄如紙,釉層之內似乎已脫去胎層,器壁光照見影,可以透見指紋,其釉色以“甜白”最具特點,呈色溫潤,“白如凝脂,素猶積雪”。“脫胎”瓷由於其厚度超薄,修坯難度極大,製作工藝技術要求十分嚴格,代表了明瓷制藝的高水平,“填白”即“甜白”,指其釉面白而透明,溫而甜潤。技藝之高,也使得它的價值非常可觀,絕對是樸素的華麗。

在外面招呼眾人的都是這麼了不得器具,喝體己茶時用的器具那就更加是絕無僅有的古董級國寶級珍品。寶姐姐用的頒瓟斝是東晉王愷珍玩,還被蘇軾收藏過,除了自身的價值之外,故事感也是滿滿的,妥妥的古董,光這一件就價值不可估量。妙玉還有四件,林妹妹的點犀盉,以及蟠虯整雕竹根的大盞,來歷也是非比尋常,被寶玉吐槽的綠玉斗,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寶。有說是碧玉做的,碧玉不管是菠菜綠,蘋果綠,那都是天價了。但值得回味的是,這些原本並不是茶具,而是酒具,這也是妙玉一直被詬病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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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妙玉的茶葉,霧裡看花的歷史名茶

妙玉的茶,六安茶,老君眉,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關於這兩款茶有很多不同的說法。比如六安茶,很多人說是六安瓜片,六安瓜片是在清朝中葉的時候,由齊山雲霧演變而來的,產生的時間與書的時間上有衝突。也有的說是老六安,這是一款黑茶,又稱祁門安茶、安茶。這是一款很神奇的茶,像巖茶又像黑茶,又像綠茶。除了日曬夜露,安茶在製作工藝中還需要多道炭火烘焙,這工藝像極了傳統的烏龍茶。安茶的前期炒青工藝使它像綠茶;其後期的蒸壓與儲存發酵,喝起來的滋味紅濃醇陳,帶著特殊的粽葉炭火香,故又似黑茶。這兩種對六安茶的說法,關於老君眉的說法就更加多了。

關於老君眉,先從《紅樓夢》書上的註解說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的《紅樓夢》有註解:

“老君眉——湖南洞庭湖君山所產的白毫銀針茶,精選嫩芽製成,滿布毫毛,香氣高爽,其味甘醇,形如長眉,故名‘老君眉’。”

這裡從形狀出發,推斷老君眉是一款新鮮的白茶,關於老君眉是白茶的另一種推測是,根據老君眉的名字,以及寓意出發,認為是老白茶壽眉,寓意長壽。上海豫園紅樓夢精雅生活館裡的老君眉,就是一款壽眉老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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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書本出發的老君眉被歸於了白茶,但是坊間對老君眉的研究還有別的說法,比如根據1985年版的推測,演變成老君眉是君山銀針,因為是洞庭湖君山的名茶,就推君山銀針是老君眉,從白茶,變成了黃茶。

還有另一種根據樹種的說法,老君眉是一款巖茶。巖茶款的老君眉也是出身名門的一款茶,傳聞說是出自天心禪寺的,說這大紅袍是進貢給皇帝的,而老君眉則是天心禪寺用來招呼貴賓的。這種說法的來源一方面是,武夷名叢中真的有一棵叫做老君眉的樹,另一方面妙玉是代發修行的出家人,用禪茶招呼賈母等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關於妙玉的這兩款茶,雖然說法沒有統一,但關於茶一定都是珍貴的名茶。比如六安瓜片,老六安這兩款茶都是進貢給皇帝的貢茶,而白茶更是宋徽宗非常喜歡的一款茶,天心岩的茶也是一款天價茶。所以妙玉的茶雖然寫的霧裡看花,但是其珍貴的程度也是可以預見的。

三、泡茶的水,無價之寶

妙玉給眾人泡茶用的是舊年的雨水,而給寶黛釵三人泡茶用的是五年前梅花上的雪水。古人為什麼喜歡用雪水、雨水、露水來泡茶呢?陸羽在《茶經》中將水分成上中下三等,最上等的是泉水。雨水,露水,雪水因為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被稱作天泉,被認為是泉水中最好的。而梅花上的雪水,古人認為,雪水聖潔,梅花上的雪水不僅會沾惹上梅花上的香氣,也會沾惹梅花高潔的氣質,更是文人雅士喜歡的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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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搖梅花萬點雪,紅爐細煮慢烹茶”是古人覺得非常美麗的一種喝茶境界。而且雪水的取用方式也非常講究,要去梅花上中段的雪,不惹塵埃,不染太重的梅花香氣,從而沖泡的時候蓋過茶味。更講究的連取水的時間都非常講究,比如冷香丸的水是“雨水節的雨水十二錢,白露節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講究的文人真就是這樣收集水的。按照節氣來收集水,埋在地下等水中的雜質沉澱,文人墨客喜歡埋在梅花樹下。

妙玉泡茶的水是五年陳的雪水,如果之前的三樣東西都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寶物,那麼第三樣的雪水是連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買到的寶貝,需要天時地利的配合,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

(PS:古人雖然喜歡用雪水泡茶,我們就不用模仿了,第一,現在的環境汙染嚴重,天水不健康。第二,儲存方式也是很大的一個問題,現在都是鋼筋水泥路了,也沒那麼多地方讓人埋雪水。而且純淨水泡茶就很好喝,不需要費那麼大的勁去做這個。)

四、喝茶,勸你杜絕浪費

關於妙玉的喝茶方式,實在是太浪費了,而且也浪費了好茶。一杯為品,綠茶或許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喝,畢竟綠茶喝的就是個新鮮,三泡以後營養,味道都消失差不多了。但是黑茶,老茶,是越泡越出味的。就是寶玉的楓露茶,拋開是否真實存在,就書中文字來看,那也是三四泡之後才出色的,要按妙玉的喝法,是喝了個寂寞嗎?茶需要慢慢品,每一泡都有不同的味道,妙玉的喝茶方式真的有些高不可攀了。

比起“一杯為品,二杯為解渴,三杯為牛飲”的人間富貴茶,盧仝的七碗茶詩更接地氣,更適合把一杯茶喝好。最後分享一下這首史詩級別的茶詩:

一碗喉吻潤, 二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 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 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靈。

七碗吃不得也, 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願大家在茶中體會不一樣的美好,人間幸有詩茶酒,筆下才留花月風。

盧仝的七碗茶詩,一片茶葉,化作茶湯之後,竟成了昇仙的靈丹妙藥!

作者簡介:瀟妃燕,國家高階茶藝師,傳統文化愛好者。著有《走出失戀,時間會讓你更幸福》,《飲一杯香茗,品一段紅樓》,《霓裳釵影話紅樓》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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