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劇裡鮮豔的衣服科學嗎?他用30年證明我們錯怪導演了

古裝劇裡鮮豔的衣服科學嗎?他用30年證明我們錯怪導演了

編譯 七君

古時候服裝的顏色真和古裝片裡的一樣鮮豔麼?在看古裝劇的時候,相信很多人會有這樣的疑問。

當然能,看這唐朝華麗麗的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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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染料與紅花染工藝研究

古人的衣服雖然大都是用植物和礦物染的,但是從西漢時期開始,就有農家樂色系必備的大紅色了(見下文)。

所以問題就來了,為什麼在古裝劇中看到農家樂配色會讓我們覺得很違和呢?

這其實是因為,在化學合成染料誕生後的200年裡,傳統的植物染色技術——草木染大都失去了傳人,因此許多人認為,不靠現代技術是沒有辦法染出大紅大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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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染料與紅花染工藝研究

1865年,人工合成的染料在英國誕生。1887年,化學合成染料被引入中國。清朝末期,草木染工藝受到巨大的衝擊,迅速衰敗。

日本的草木染的衰敗也經歷了類似的過程。日本的印染技術是在奈良(盛唐)和平安時代(晚唐-南宋初期)從中國和朝鮮半島傳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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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染料與紅花染工藝研究

在日本封建時代(飛鳥時代-江戶時代),穿著一層一層不同色彩的服裝是當時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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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19世紀開始,合成染料的出現讓日本古代染色技術顯得繁瑣落後。因此,日本古人用植物染色的技術也接近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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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染料與紅花染工藝研究

亞洲有位手藝人,從30年前開始鑽研古人用植物染色的技術。他翻閱了故紙堆,研究文物中的布料樣本,硬是把草木染的技術還原了出來。

他說:“沒有我染不出來的顏色。”

看看他用植物染料染的絲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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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許多顏色只要用一種植物就能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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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工匠,就是日本京都染坊染司よしおか的吉岡幸雄。現在,他的染坊的技術不但能夠媲美古人,還令熱愛時髦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一起來看看,吉岡的染坊是怎樣只用植物還原古人的精緻生活的。

吉岡在1988年接手家族生意,那時他摒棄了合成染料,專注於用天然染料染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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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英國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採訪時他說:“用植物染出來的顏色十分美貌。這是我用它們染布的唯一理由。”

黃色是用芒草(miscanthus tinctorius)染的。像這樣煮開就能萃取芒草的色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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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是用菊科植物紅花(carthamus tinctorius)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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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carthamus tinctorius)

在日本,用紅花染出的顏色,叫做韓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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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圖片裡的是紅花的花瓣,韓紅花染料的主角。紅花可能是在公元前2世紀末-公元前1世紀的西漢時期,從中亞經過河西走廊傳播到中國西南部,再傳播到中國其他地區,最後傳播到日本的。

花朵在夏季採收,花瓣被風乾儲存,到了冬天才拿出來製造染料。在寒冬臘月天製造染料,是因為冷水製造的顏色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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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的花瓣含有2種色素——黃色的紅花黃色素(glycosyl quinochalcones )和紅色的紅花甙(Carthamine),它們都可以用來染色。紅花的紅色素還是一種天然的食品色素,叫做 Natural Red 26。

不過,紅花的色素萃取和一般植物不一樣。一般植物需要用熱水煎煮,但是紅花要用水浸法萃取黃色素,然後用鹼性溶液萃取紅色素。這是因為,紅花黃色素溶於水和酸液,但紅花甙溶於鹼液,卻不溶於水和酸性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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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知識,早在北魏《齊民要術》的時代就被古人掌握了。在這本書裡,萃取紅花甙的技術被稱為“殺花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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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國的殺花法中,製造鹼性溶液的材料是蒿灰、豆萁灰等草木灰,酸性物質通常是醋石榴、酸米漿、烏梅。這和吉岡的技術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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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日本學者認為,中國的紅花種植加工和染色技術應該是在隋唐時期流傳到日本的。日本平安時代(公元794-1185年,對應於晚唐-南宋前期)就已經掌握了韓紅花的製備技術。

為了分離紅花黃色素和紅花甙,吉岡染坊的工人先把紅花泡在冷水裡。一個晚上後,溶於水的紅花黃色素滲出,但是染坊並不需要這個顏色,所以會把黃色染料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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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要往花瓣裡倒入草木灰製造的鹼,這樣花瓣中的紅花甙才能泡出來,溶解在鹼性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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鹼水泡一遍是不夠的。工人往濾出來的湯里加入了酸性的米醋,並丟了一些麻布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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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步是為了讓紅花甙附著沉澱在布條上,方便濃縮收集。

使用麻布是因為,紅花黃色素不能染在麻布上,而紅花甙卻可以和麻布結合。因此,用草木灰溶解紅色素後,加入麻布和酸性的梅汁,就可以讓紅花甙附著在麻布上,讓黃色素溶解在酸性的水裡,使紅色染料變得更為純淨。

把麻布撈出來以後,再把麻布上的紅花甙溶解,就能得到沒有黃色調的大紅色了。所以,工人把麻布條泡在了鹼水裡搓洗,紅花甙重新溶解在了鹼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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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濃縮和固色的步驟。工人在染液里加入從烏梅中提取的檸檬酸,染料就會沉澱到缸裡的綢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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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檸檬酸是因為,綢緞,也就是蠶絲纖維需要使用酸性的染料。這和蠶絲纖維的性質有關。

蠶絲纖維的等電點(分子不攜帶電荷時的酸鹼度)在pH5左右。也就是說,當染液的酸鹼度小於等電點(偏酸)的時候,蠶絲纖維表面帶正電荷,因此可以用陰離子染料(酸性染料)染色。

此時,酸性染料的陰離子和蠶絲上帶正電荷的氨基相互吸引,顏色就是這樣染上去的。

把這塊血紅色的綢緞撈出來,就可以把紅泥一般的染料刮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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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古代的胭脂也是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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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其實就來自河西走廊中部祁連山的焉支(煙支)山,因為焉支(煙支)山出產紅花,當地人經常用紅花製作化妝品。紅花傳入中原後,化妝品“焉支”就逐漸演變成了“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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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支(煙支)山景區所在位置

在奈良,這種韓紅花染料常被用於奈良東大寺每年的新春慶典儀式お水取り。

用水將紅染料稀釋,然後一遍遍地刷在白紙上,晾乾後,就能製成這種紅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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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吉岡的染坊都要為奈良的寺廟準備紅黃兩色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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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得到的紅紙和黃紙,被東大寺的僧人折成了茶花,插在了茶花樹上,裝飾在東大寺的二月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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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要1。5千克的紅花乾花瓣,才能製造出能染一張紙的染料。お水取り儀式需要60千克紅花。韓紅花染料的珍貴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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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於染制韓紅花非常耗時耗力,因此在封建時代,日本政府曾經禁止染制濃重的紅色。但是這並不能阻擋日本人對韓紅花的喜愛,老百姓偷偷地把內衣染成紅色。所以我們看到不少浮世繪還有古代小說中,日式內衣就是大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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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 國芳(1798 – 1861年)繪

染制紫色就更費功夫了。

因為紫色的染料更為罕見,需要一種在野外很少見的植物——紫花(lithospermum erythrorhizon)。《源氏物語》中紫姬的名字就來自於紫花的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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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lithospermum erythrorhizon)

奈良東大寺大的正倉院裡就有公元8世紀的深紫色布料的文物。不過,在日本製造這種紫花染料的技術早已沒有傳人,所以吉岡必須自己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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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宮內廳管轄的正倉院裡公元8世紀的深紫色布料文物

為了尋找紫花染料的製作方法,吉岡翻閱了平安時代中期記載著官制和禮儀的律令《延喜式》(公元92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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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喜式》中對紫花染料的記載

從古代皇室規範中尋找紫色染料的製法,是因為紫色曾經非常昂貴。在紅花傳入日本之前,日本最高位的顏色是紫色,只有皇室才能使用;在平安時代紫色只供皇后和命婦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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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宮廷盛裝十二單

@京都國立博物館

其實,在其他國家,紫色也是昂貴而難於製備的顏色,目前沒有國旗採用紫色作為主色調。

不過,紫花在日本已是瀕危物種,因此吉岡和日本西部大分縣竹田市的農戶合作,在大棚裡種植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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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的好處,全在這根裡。鮮紅的根部所含的色素,可以製成紫色染料。不過,紫花染料不太穩定,很容易光漂白——在光線下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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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根

吉岡染坊的老師傅福田伝士是製造紫染料的一把好手,誰的技術都比不上他。在吉岡爸爸的時代,他就在這裡工作了。

他先把紫花根碾碎過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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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開始染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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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說,要把顏色染的好,不但要清楚溫度和染料濃度的影響,絲線入水的方式也很有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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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紫花染成的蠶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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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紫花一種植物,就可以染出不同色調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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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的濃淡取決於浸染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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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織物更循古風,吉岡還依照明朝的《天工開物》中的描述建造了一個8米長,4米寬的紡織機,用來織布。

好吧,用吉岡還原的印染術製作的古代服飾究竟是什麼效果呢?來看看這個經過細緻考證的還原8世紀慶典的儀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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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人們穿著鮮豔奪目的衣服,行走在古道上。他們的衣服,都是吉岡用草木染料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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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使經過了如此細緻的考據和30年的實驗,吉岡認為奈良-平安時代織物顏色的透明感依舊難以複製。

古人的衣服,可能比電視劇裡的還要美貌呢!

總之古裝劇的最炫民族風配色不是導演瞎掰。

同理可證,古代男子一定也都像古裝劇裡那樣毛髮濃密沒錯,emmm,他們頭頂扎一個髮髻絕對不是為了遮掩發亮的地中海,禿頂的煩惱肯定是現代病啦,導演你說對吧!

( ω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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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標註圖片來自網路。

動圖來源和參考資料儲存於石墨:

https://shimo。im/docs/Vjrc69Yxjvpvx6kH/

編輯:Quanta 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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