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普天之下,論詞存量第一的是辛棄疾。若論詩,第一是陸游,九千多首。

陸游好喝酒。

詩集裡,酒歌、醉酒歌比比皆是。

因婆媳關係被逼離婚的陸游和唐婉,七、八年後沈園重逢,陸游與前妻的現任喝了一場大酒;

四十年後,七旬陸游重回沈園再寫情詩,“古今斷腸之作,無如此前後三首者”;

直到八十歲,陸游夢迴沈園再作詩:“也信美人終作土”。

陸游是一個特別豐富的人,他一以貫之地寫作,文體眾多,題材眾多。

而且陸游是一個可愛的

老頑童

:他喜歡釣魚,乾脆買了一艘釣魚船;他喜歡洗腳,甚至寫進詩裡:“洗腳上床真一快,稚孫漸長解燒湯”。

我是向陽,今天讀了嗎?我們今天來讀讀陸游。

“放翁”源自陸游特別能喝酒,七十歲還能喝上千杯

先說說酒。原來都以為李白能喝酒,我們再讀唐詩發現杜甫比李白還能喝酒,杜甫的飲酒詩比李白還多。

讀完陸游就會發現

陸游更能喝

,寫的飲酒詩比杜甫還多,因為他存詩多。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陸游畫像

陸放翁就是因為喝酒喝出來的。他在四川待了八、九年,一度要被任命為嘉州知州,結果被人舉報了,說他“燕飲頹放”,就是愛喝酒,意志消沉。於是陸游半推半就,索性給自己起了個號叫

“放翁”

李白寫過很著名的《將進酒》,陸游也有《將進酒》,因為這是一個寫喝酒的樂府題目。我們看看陸游是怎麼寫的。

“如山積麴高崔嵬,大江釀作蒲萄醅”,釀酒的酒麴堆得跟山一樣高,用什麼水來釀葡萄酒呢?大江之水。

“頹然一醉三千杯,借問白髮何從來!”我放開了喝,喝了三千杯,我得問問我的白髮打什麼地方來的?

陸游的喝酒史是比較長,他16歲就會喝酒。到臨安去參加考試,就跟他的朋友開始喝酒,一直喝一直喝,喝到什麼時候?喝到七老八十。

“放翁七十飲千鍾,耳目未廢頭未童”,我七十了,還可以喝上千杯。

陸游出門,隨身帶酒。“船頭一束書,船後一壺酒,新釣紫鱖魚,旋洗白蓮耦”,船上帶的什麼?有書有酒。什麼下酒呢?鱖魚、蓮藕。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經典詠流傳》中陳偉倫演唱陸游的《書憤》

陸游的詩集裡,酒歌、醉酒歌滿目皆是。

《江樓吹笛飲酒大醉中作》有“一飲五百年,一醉三千秋”。

《一壺歌》有“先生醉後即高歌,千古英雄奈我何?”

喝了這麼些年的酒,陸游也深知“酒雖美,不能使悲者樂”。悲苦憂愁靠酒解不了,就是“薄酒不澆愁”,放歌縱酒愁仍在,“閒愁萬斛酒不敵”。

不僅如此,他是

懂養生

、知道節制的,我們不能完全被他的詩歌給嚇住了。你想陸游活了八十六歲,在古代那是一個非常驚人的紀錄。

七旬陸游重回沈園再寫情詩寫出”古今斷腸之作“

愛情詩在陸游的詩裡,不是之最,不是陸游最好的詩。但是陸游的愛情詩在整個宋代的詩歌裡是最好的愛情詩。這個判斷不是我做出來的,是錢鍾書先生說的。

在《宋詩選注》序言裡,錢鍾書先生說,“除掉陸游的幾首,宋代數目不多的愛情詩,都淡泊、笨拙、套板。”在全部的宋代詩歌裡,只有陸游的這幾首愛情詩是最好的,但是陸游最好的愛情詩,就是發端於陸遊的愛情詞——

《釵頭鳳》

錢鍾書先生還有一個判斷,說“宋人在戀愛生活裡的悲歡離合不反映在他們的詩裡頭,而常常出現在他們的詞裡”。

在宋詞裡有很多好的愛情詞,以網紅度而言,陸游的這首《釵頭鳳》高居榜首,為什麼?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越劇《陸游與唐婉》

因為它背後有一個生動纏綿、持續了幾十年的愛情故事,是故事幫助陸游的《釵頭鳳》,奪得了宋代愛情詞的前三甲。

陸游的愛情故事應該算得上是眾所周知。

陸游娶了唐婉,夫妻和諧,但是陸游的媽媽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孝順的陸游被迫把唐婉搬離了陸宅,在外面另外接了房子安置唐婉。

但是外面的安排最終還是被老太太發現了,於是最終不得不徹底地跟唐婉離婚。

唐婉另嫁他人,陸游另娶別人。七、八年後他們重逢了,重逢的地點就是沈園。

因為這一次的重逢,陸游寫了這首《釵頭鳳》,並且把這首詞公然地寫在沈園的牆上。

“東風惡,歡情薄。”東風是春風,春風為什麼還給人帶來很壞的心緒?

一,可能是陸游和唐婉的離婚是發生在春天的事情;

二,是他們這次重逢是發生在春天的事情。因為“歡情薄”,歡情中斷了,所以東風被株連了,成了大惡人。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離別已經多年了,還是滿懷愁緒,“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春天還是春天,但是人白白瘦了,淚痕打溼了手帕、洇紅了手帕。

眼淚為什麼能夠洇紅手帕?

因為淚水溼了咽脂,咽脂溼了手帕。

接下來還有紅,“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桃花當然也是紅的,桃花飄落在池塘,飄落在水閣,當年的海誓山盟還言猶在耳,但是錦書難託,能夠傳遞感情的信已經無處投遞,“莫、莫、莫。”

上闕的“錯、錯、錯”,下闋的“莫、莫、莫”,按照白話理解,是講得通的,錯了,錯了,錯了,不要,不要,不要,或者更準確的說:罷了,罷了,罷了。

但是在古代語言體系中還有一種說法,“錯莫”是一個詞,什麼意思?就是落寞的意思,寂寞、冷落、落寞。然後陸游

把“錯莫”這一個詞拆成了兩半

,一個字用在上闕,一個字用在下闋。

再回到開頭的“紅酥手,黃縢酒”,為什麼會出現紅酥手,黃藤酒?因為唐婉和她的後任老公趙士程,在沈園碰到了陸游,唐婉把自己前任的故事告訴了現任趙先生,然後給陸游送來了酒餚。那麼也許趙先生和陸先生兩個人喝了一場酒,沈園飲酒之後,陸游題了這首《釵頭鳳》。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電影《風流千古》中的陸游與唐婉

但是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沈園重逢之後不久,唐婉就過世了。

陸游和唐婉離婚的時候大概二十三歲,他們重逢的時候陸游三十出頭。

重逢四十年後,陸游再回沈園 。此時的陸游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他寫了一首律詩,寫了兩首絕句。

先說七律,七律前有一篇小序《禹跡寺》,“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我當年帶醉題在牆上的詩,已經被灰塵覆蓋,牆壁也有所損壞。“雲夢”在古代的語境中,指的是男女的情感,當年的情感已經渺不可見了。

“年來妄念消除盡,迴向蒲龕一炷香。”我這些年來的那些夢想已經被我硬性消除了,我所有的努力現在只能回到佛前上上一炷香。

再來說那兩首題為《沈園》的絕句。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我眼中看著照著城牆的夕陽,耳中聽到有哀音的軍營號角。沈園已經不是過去的沈園了。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春水是綠的,但是水面上的橋是一座傷心橋。當年那個美麗的豔影曾經映照在水面上,像驚鴻一樣閃現過。陸游和唐婉也許曾經一起走過這座橋,經過這道水。

當年那個美麗的豔影曾經映照在水面上,像驚鴻一樣閃現過。陸游和唐婉也許曾經一起走過這座橋,經過這道水。

第二首——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四十年的時間走過去了,沈園的柳樹老得都不會飛花揚絮了。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我陸游也老了,也即將化成泥土。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想找到過去的痕跡,我仍然不免老淚縱橫。

這三首詩在清末民初的文學大家陳衍先生編撰的《宋詩精華錄》裡,得到了這樣的評斷:

“古今斷腸之作,無如此前後三首者。”

古今那麼多寫傷心事的詩,沒有超過這三首的。

“無此絕等傷心之事,亦無此絕等傷心之詩。”有這樣絕望傷心的故事,才會有這樣超絕傷心的詩。這百年裡誰願意有這樣的事,“就千秋論,不可無此詩”。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陸游與唐婉

沈園的故事還未結束,陸游的愛情詩也還沒有寫完。

陸游臨終的前一年,已經八十四歲高齡的陸游再一次來到了沈園,做了一首詩——《春詠四首·其四》。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又是春天,春天花開如錦,這至少有一半的花應該還認識當年的陸放翁,另一半為什麼不認識了?因為陸游老了。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美麗美好的人會化作土,這是我們可以接受的。但是難以忍受的是美好的夢,那麼短,那麼匆匆。

公元1205年,陸游在八十週歲的時候夢遊沈園,作《十二月十二日夜夢遊沈氏園亭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我走過城南的時候就不敢往前走了,因為路過沈園,心緒就會大壞。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梅花的馨香能夠穿透我的衣袖,還有那座橋,我們前面講到了傷心橋,橋下的春水好像蘸了綠顏料,那是春天的顏色。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我在城南的小路上又遇上了春天,看見了梅花,沒有看見當年的人。

陸游愛梅花,愛了很多年了。

梅花不僅是花,梅花是人,梅花是一種印記,是一種很深的記憶。

老頑童陸游,愛讀書、愛釣魚、愛洗腳

陸游是一個可愛的老頑童。他有一個著名的齋號叫“老學庵”,取得就是師曠說的“老而學如秉燭夜行”。

但是他還有一個齋的名字,叫

“還嬰齋”

,就是返老還童的意思。陸游寫詩說,“八十可憐心尚孩,看山看水不知回。”八十了,心還像個孩子似的,看山看水都不知道回家。

陸游喜歡釣魚,乾脆買了一艘釣魚船。

他還喜歡洗腳,有詩“洗腳上床真一快,稚孫漸長解燒湯”。洗腳太快樂了,而我的孫子們都長大了,可以給我燒洗腳水了。

陸游才是披荊斬棘的哥哥!喝酒、戀愛、寫詩……無人能敵!

圖/紀錄片《歷史那些事》裡的陸游

陸游是一個書痴,讀書如狂,他父親就是整個宋代的大藏書家,南宋南遷之後皇宮裡沒書,還到他們家來抄書,抄了多少呢?抄了12,000卷。

他寫過一篇《書巢記》,陸游給自己的書房起名“書巢”。有鳥巢,有雀巢,有燕巢,有鳳巢;那學道的人躲在樹洞裡,那是隱居的巢穴,隱居之巢。書巢是個什麼巢?

陸游說,在書房裡抬眼到處都是書,身前身後沒有不是書的,我自己的飲食起居,疾病呻吟、悲傷焦慮,感憤嘆息,無不跟書有關。我家裡也沒客人,我的老婆孩子我也不見面,外面打雷下雨,我也不知道,我完全就活在一個書的巢穴裡頭。你說我的書房怎麼可能不叫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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