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好事,破格提升
二零零五年七月,我終於在經歷了兩年的默默無聞之後,苦盡甘來,老總破格直接提升我為總經理秘書。
其實在受到提撥時,我自己也覺得很吃驚,因為我本人其貌不揚,在公司裡也不是特別能言善道的人,對公司的事務從不發表言論,本職工作上,更是業績平平。
不過,從天而降的好事,自是不能錯過。
那天我還是喜滋滋地請同事們大吃了一頓,恭賀自己的升遷。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終於在與劉總的談話中,隱隱知道了自己得以升遷的原因。
劉總對我說:“小莫,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工作能力在公司是算不上強的,甚至還有些弱。我請你當我的秘書,是看好你比較沉默。秘書這個職位,並不是能力強就可以當的,關鍵要機靈,要懂得沉默。有些話有些事,不是想說就能說的。只要你夠機靈,你跟著我,是不會吃虧的。”
當時我腦子裡第一時間閃過的推斷是:貪汙?受賄?
可是又想了一下,公司就是他自己的,他貪什麼汙、受什麼賄?
要是真有什麼不可靠人的事情,應該是行賄或者偷稅漏稅吧!
我不禁有些猶豫了。
如果自己真的捲了進來,會不會受到牽連?
可是,劉總適時地從抽屜裡拿出一份紅包,放在了我的面前。
紅包看上去厚厚的,應該不是一筆小數目。
就這樣,我沉默地接受了劉總的“好意”,沉默地,猜測著接下來會迎接的事情。
心裡想著:只要自己不去幫他做什麼,一切看在眼裡悶在肚裡,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做一隻愛情擋箭牌
可是等了好久,我也沒有看出劉總經濟上的端倪。
是他藏得深嗎,還是……
但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卻被我無意中發現了。
那就是,每天下午下班之前,劉總都會請我替他在豪華餐廳訂下雙人晚餐,在星級賓館訂下套間。
並吩咐,讓我守著電話等到八點之後才可以離開。
如果有人來電找他,就說在開會。
每天都開會?
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而每天晚上七點左右,也的確會有人打來電話,問劉總在不在。
我便老老實實按照吩咐回答:“劉總在開會。”
每一次,我都能從對方那裡聽到淡淡的遺憾。
突然之間,我就明白了。
劉總有了情人,不願意回家,請我當秘書,是為了請我當個擋箭牌,擋住妻子的查崗。
不由得,良心上不安起來。
同是女人,我居然會幫著一個男人來傷害自己的同類。
可是劉總的小恩小惠還是不斷,讓我沒有理由提出異議。
對他談道德嗎?
在這樣的年代裡,也許只會落得被恥笑幼稚的下場吧。
回過頭再想一想,劉總這樣的秘密,比自己原本假想的那些,遠要好得多。
自己不過是犯了道德上的一點點錯誤,這要比違法亂紀的情節輕得多呀!
漸漸地,擋箭牌這個角色,我也做得心安理得,得心應手了。
甚至還變得靈機多了,開始主動幫劉總玩花招。
每天八點後,我離開公司時,都會把劉總辦公室的電話來電轉駁到自己手機上來。
而這隻手機呢,我則儘量保證它全天二十四小時維持開機狀態。
如果劉總夫人在夜裡打來電話,我也會第一時間接起,以公事的口吻答覆:劉總還在開會,或者,劉總與客人出去了。
有時候在時尚雜誌上看到最新款的女性用品,我也會悄悄地將雜誌放在劉總的辦公桌上。
不一會,劉總就會請我過去,讓我去代購禮物。
當然,小小的勞務費之類的獎勵,劉總是從不吝嗇的。
這樣的小動作,我自然從未向別人提起過。
在同事面前,我依然地不擅言談,保持著公事公辦,明哲保身的標準白領形象。
對家人和男友,我更是不敢說,生怕他們擔心。
也怕,男友對自己的人品產生質疑。
努力畫圓的圓規
終於見到了劉總的妻子,是在某一個黃昏。
那一天,劉總正剛剛離開公司,而我也像往常一樣接到了他妻子的電話,告知她劉總在開會。
可是隻十分鐘時間,她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不由得不神色慌張。
可是隨即我就靈機一動,當著劉總妻子的面,將電話撥通到自己一個已經報停的手機上,開始自我表演起來:
“喂,小葉啊,劉總他們的會散了嗎?”
“還沒有啊……哦,那你能進去請劉總打個電話過來嗎?他太太有事找他。”
“哦,不讓進啊……那也得想想辦法呀……他太太好像挺急的……這樣吧,你準備個紙條,去洗手間等著,張總這幾天腸胃不太好,你要是見著他了,就請他把紙條帶進去給劉總,行嗎?”
正說著,劉總的妻子突然打斷道:“算了,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回家等吧。”
看著她失望而去的背影,我吁了一口氣。
第二天見到劉總,我故意以不鹹不淡的口吻敘述了這件事的整個過程。
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劉總的誇獎和獎勵。
這一次,劉總給我的獎勵是一款LV手袋。
提著手袋回家時,男友的眼神不確定起來:“他不是看上你了吧,怎麼總送東西給你?”
我笑笑哄他:“難道在你眼裡,我漂亮到可以當情婦的地步?呵呵。傻了吧你!這是別人送給他太太的,他太太不喜歡,他就丟給我了。不過是一種感情投資,希望我更邁力工作而已。”
男友想想,也就不再懷疑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滑過,成天上演著同一出劇情。
我有時候就想:劉總,劉總的妻子,劉總的情人,就是三個點,三點確定一個圓,而我呢,則是那個努力的圓規,為他們的三角關係,達成圓滿。
這樣想來,自己成日裡做的似乎還是一件好事。
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可是還是東窗事發了。
那天劉總的妻子又來了公司,執意要請我吃飯。
我自然有些心虛,生怕言多必失,推脫說晚上有事。
她便坐在公司的沙發上等著。
實在拗不過她,我只好隨她去了。
席間,劉總的妻子告訴我,她已經知道了丈夫出軌的事實,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想我言一定是清楚整個事情的始末的,所以只好來請我幫她。
說著說著,她已是聲淚俱下,哭得不成人形。
看著眼前這個無助的女人,有那麼一剎那,我真想把實情合盤托出。
可是……劉總待我一向不薄,即使明知不對,我也不能出賣劉總啊。
就這樣苦苦地挺了一個晚上,我仍是一字不漏。
只將話題扯到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上面,做一個理解的聽眾,安慰著面前的女子。
誰曾想,第二天,我卻見到了劉總的情人。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會面。
劉總的情人果然漂亮,年輕得令人嫉妒,也因此,令她的氣質看上去,格外的任性和囂張。
她走過來,問道:“你就是莫曉言?”
我微笑地應著。
誰知她甩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我臉上生生地疼,眼淚立刻就湧了上來。
我強忍著痛,呆呆地站在那裡,大腦裡只剩一片茫然。
還好劉總聞訊從辦公室裡趕出來打了圓場,將她請了進去。
不久之後,女孩走了,路過我的辦公桌時,還不忘丟了個白臉。
我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地罵著自己:怎麼能幫這樣的人做了這麼久昧良心的事情!
劉總請我進辦公室後,並沒有替情人道歉,只是問我:“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
我心裡猛地一咯噔:莫非,與他妻子吃飯,犯了他的忌諱?
我老老實實地將昨夜的情況向劉總描述了一遍。
半響,劉總才說:“以後她再找你,你不要再理她了。她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憑你那點智商,玩不過她的。昨天晚上她對我說,你把一切都告訴她了,並且她當我的面打了我女朋友的電話。所以剛才我女朋友才會生你的氣,請你不要介意。”
走出總經辦時,我只感覺自己腦袋發暈。
真想不到,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一個擅長畫圓的圓規,卻想不到,不經意就被算計進這場鬧劇。
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可是我遠想不到的是,更厲害的算計,還在後頭。
一不小心,成了替罪羊
一個星期後的一個凌晨,我枕邊的電話又響了。
我勉強克服了睡意,強作精神,接聽了電話,又是劉總的妻子。
我只好回答道:“劉總和客戶出去消夜了,還沒回來。”
那邊問:“那你現在在哪裡啊?”
我回答:“我還在公司”
“是嗎?”對方問,“我現在正在你們公司,坐在你的座位上。是不是以前每一次你接聽我的電話,都是來電轉駁的小把戲。”
想不到這麼快穿幫,我一時間沒了對策。
那邊又道:“你讓劉總接電話。”
只好咬死回道:“劉總真的陪客戶消夜去了,我和他不在一起。”
“我在劉總的西裝口袋裡發現了一張LV手袋的發票,正是你用的那一隻吧?真沒想到,你還挺會裝!更想不到的是,你這樣姿色平平的女人,也敢打自己老闆的主意,我告訴你,你這是作夢!”
身邊的男友睡夢中翻了個身,喃喃道:“誰啊?這麼大半夜也打電話給你!”
慌亂中,我掛了電話,趕緊關機。
一夜無眠。不知道明天還會發生什麼。
一顆心,忐忑地高懸著。
第二天上班,我徑直走進了劉總的辦公室,向他詳述了昨夜的種種。
劉總的回覆卻很意外:“小莫,你要幫我!我女朋友的脾氣你也見識過。如果讓她們碰上頭,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既然她現在認定是你,就麻煩你冒充一下。你性格這麼好,一定可以和平解決的。只要等我離了婚,就不會再麻煩你了。如果你可以幫我渡過這個難關,我可以給你十萬塊獎金,你看怎麼樣?如果你認為低了,我們也可以再商量。”
我不禁有些疑惑,問:“你早就想好這個辦法了?”
劉總並不迴避道:“是。”
“那麼,那麼LV手袋的發票……”
“也是我故意讓她發現的。”
我倒吁了一口氣,一股寒意開始在我周身瀰漫。
我只感覺自己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就掉進了一個深淵,伸手不見五指,前方有什麼在等著我,我毫不知情。
“你拿準了我會就範,是嗎?為了十萬塊?”我冷冷問他。
劉總以沉默當作回答。
我默默地起身,退出了辦公室。
門關上的剎那,我聽到劉總在身後說:“你可以考慮考慮,儘快給我答覆。”
我在心裡暗想: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剛剛坐定,男友就打來電話,道:“我和你們劉總的夫人在星巴克。你過來一下。”
一掛電話,我就慌了,心想:這下麻煩大了!
果然,男友不再相信我的解釋,只是憤怒道:“怪不得他總送你這個那個的,原來你們真的有不正當關係!我真是看錯你了!”
面對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棄婦,一個暴躁憤怒的愛人,我突然感到自己真是百口莫辯。
劉總卻趕了過來,問我男友道:“你是誰?”
男友沒好氣:“我是她帶綠帽子的男朋友。”
劉總轉臉看向我,表情甚至比男友更加憤怒:“你有男朋友?你居然騙我!你不是說你只愛我一個嗎?”
聲音大得厲害,讓整個咖啡屋的人都看了過來。
男友氣極了,站起身就走。我悲憤交加,真想挖一條地縫鑽進去。
無話可講,也只好憤憤離去。
在別人的愛情裡,扮演小丑
回到公司,我氣憤中打印出一份辭職報告,準備等劉總回來就遞上去。
然後開始打電話給男友解釋,可是,男友都拒聽了,最後,甚至關機。
劉總終於回來了,看著我的辭職報告,大大方方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並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既然你執意要辭職,我也不留你。只是公司的規定相信你也清楚。你在合約時間內提出請辭,本月工資公司有權扣發。”
“你!”我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倒想問問你,你剛才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只想儘快離婚嗎?為什麼在我男朋友面前那樣說?”我憤憤地質問他。
“你真以為我會和老婆離婚?呵呵。逗你玩的你也信?《婚姻法》學過沒?如果我和她離婚,我現在這家公司,就要平白分一半給她,我所有的資產,也有一半是她的。如果,她再把我有婚外情的事情拿出來作文章,也許我什麼也得不到。我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幼稚的錯誤,我怎麼可能去犯?”
兩手空空地走出公司,突然之間,我發現自己已經無處可去了。
男友不肯聽我的任何解釋,回家,一定會面臨更大的風暴。
父母那裡,我也沒臉去訴苦,因為本就是自己貪得一時便宜在先,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而同事那裡,誰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在公司被傳成了什麼樣,
也許,在眾人眼裡,我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第三者吧。
誰又肯浪費時間來看我掉幾滴心酸的眼淚?
一直以為,只要事不關己,有利可圖,就大可放心去圖。
卻不想,這世上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報應。
我不過在一段別人的愛情中,扮演了小丑的可恥角色。
原來,無論事世如何變遷,善良與正直永遠還是為人之本。
目光短淺,急功利近,只會將自己推向深深的火坑。
- END -
作者 | 耶馬
編輯 | 小美
主編 | 澈言
監製 | 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