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初二升初三的時候,我最喜歡的語文老師換到別的學校教書了。
第一節語文課上,課代表把上學期的作文試卷發給我們。
我定睛一看,卷子上是鮮紅的一百分!!!
但過了一會,全班都開始議論,因為他們的試卷都是一百分。
但是,每個人的評語都不一樣:
“他們都說你頭腦不好,其實才不是,你只是慢熱型選手。”
“聽說你一直沒考過滿分,這次實現啦!”
“不要總打架,有力量的朋友,要好好保護保護好班裡的同學!”
不像是評語,更像是囑託和告別。
過了一會,班裡慢慢變安靜了,我甚至可以聽到有人在偷偷地哭。
因為我們知道,這輩子都有可能見不到這個像姐姐一樣溫柔的老師了。
那天下午,我拿著試卷,坐在操場發了好久的呆。
我問加七:“這就是分別嗎?都是那麼猝不及防的嗎?”
加七說:“你疼痛文學看多了吧?與其在這嘆氣,還不如多按老師說的做,好好學習。”
我說:“切,你咋跟我媽一樣嘮叨。”
老師給我的批語是:“你文筆好,腦袋靈活,你要堅持下去,希望哪天我也可以看到你的小說。還有,我覺得寫文字最重要的是,要帶給別人溫暖。”
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溫暖的事情,但我突然一拍腦門,決定要做一件“缺德事”。
我跟加七說:“我決定了,我要寫情書!”
加七有些驚訝:“你有喜歡的人?”
我搖頭:“不是!我要給班裡那個‘兔牙’寫情書。我要在信裡寫她其實有很多優點,比如她很安靜,很善良,我要告訴她,其實很多男生並不是只看外表的!我想讓她這種受歧視的女生也知道,在這短暫即逝的青春裡,也曾經被人愛過。”
加七聽完搖搖頭:“可是很多女生會覺得是惡作劇誒!”
我說:“我會注意尺度啦。我這段時間,多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然後用心去寫。是不是惡作劇,這是可以從文字裡分辨出來的。”
加七還是不同意:“情書都是寫給喜歡的女孩子的!你這樣不行,你要寫給喜歡的女孩。”
我還是很堅定:“那就不算情書,就當是一封表揚信吧。所以你要幫我送信,但是不要讓她知道是我送我的。”
“你覺得,咱倆關係這麼好,人家會不懷疑嗎?”
“越是這樣越不會被懷疑!”
“那你這樣做為了什麼?”
“我想做一個像語文老師那樣溫柔的人!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加七嘆氣:“行吧。”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終於寄出去了第一封情書。
那段時間,我真的看到那個女生變得愛笑了,也自信了。
我覺得這件事做得是有意義的,於是我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我開始給其他也因為外貌受嘲笑的女生寫情書,從一個暗戀者的角度努力去誇她們的優點。
這件事情,我從初中堅持到了高中。
我寫情書,加七當郵差。
但加七一直不大樂意,還是之前的那句話:“情書要寫給喜歡的人。”
我還是這樣勸加七:“我這不是情書,我這是表揚信!”
加七一直都有情緒,我只能好好安撫她。
加七不知道的是,我的確有喜歡的人,也給喜歡的人寫了情書。
後來直到高考完,她才知道這個秘密。
我拿出好幾個筆記本,每一頁都是一封情書。
我抱到加七面前:“日記體情書,見過沒?一天一封哦!我寫了四年多!”
加七臉瞬間紅了。
日記的第一篇開頭是這樣寫的:
“我這是寫在給那個女生的信之前寫的!”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封情書!”
“這是給加七的第一封情書。”
“情書要寫給喜歡的女孩子。”
“我喜歡加七。”
你保護女孩,我保護你
加七是個從小就喜歡管閒事的人。
初三畢業前的三個月,有一次放假,學校門口擠滿了人,我和加七也在門口等我媽,這時候門口一陣騷動。
加七他們班有個女生,一直被班裡一個男生欺負。
這次男生很過分,當著很多的人面,嘲笑女生的媽媽穿著衣服太土。
兩個人扭打起來,加七跑過去分開兩個人,男生直接給了加七一巴掌。
我急眼了拿起地上一塊板磚就砸了過去:“你打我的人,你找死!”
最後,我們都被停課記大過,但我和加七因為學習成績好,被特赦回教室學習,那個男生頭上纏著繃帶在家自習了一個月。
加七問我:“你那天說我是你什麼來著?”
我急忙岔開話題:“幸好當初聽了你的話,原來學習好真的是有特權的。”
後來高中,我和加七也同班了半年。
當時我們班有個貧困生名額,競選名單上也有我的名字。
只有一個名額,所以候選的幾個人為了這個唯一的名額舌綻蓮花。
其中有個瘦瘦小小的女生,說不過他們,但是臉色一直不大好。
最後班主任被煩得不行,索性留下我和那個女生:“你倆條件最差,商量一下吧。”
“這還商量個屁,女士優先。”然後我瀟灑離開,畢竟有句古話說得好“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其實我來之前加七就跟我說過了,這個女生是先天性心臟病,從小家裡就把錢拿給她治病了,希望我讓讓她。
我白了她一眼:“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
回到班裡,加七對我說:“你這不也是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我請你吃果凍。”
加七帶著我和那個女生去了小賣部買果凍,那時候喜之郎的果凍是有刮獎的。
那個女生一直覺得自己心臟不好,可能活不了太久。
我當時刮到一張“再來一袋”,就對那個女生說:“中一次獎,多活一年行不行。”
我們連颳了好幾袋,運氣也是真的好,中一袋開啟繼續刮獎又是一袋,忘了最後幾袋才停了。
女生嘆口氣說:“運氣也算不錯啦~能多活幾年也不錯。”
加七一聽不樂意了:“人定勝天。我把這箱全買了,你倆給我刮。”
我倆紛紛豎起了大拇指:“富婆真的不一樣。”
後來讀大學,我很不喜歡加七去參加她們學校亂糟糟的學生會的聚會。
其實我怕她接觸太多人,就不喜歡我了,畢竟我是個醋精。
但是加七不聽,還是要去,說要體驗學校的活動。
有一次他們聚餐,我想加七長得這麼好看,脾氣又外向,得多少男生搭訕她。
在宿舍裡越想越氣,於是我很不放心,騎著腳踏車到了北市區,在他們聚餐的飯館外面等。
加七在那喝酒,我就在窗戶外面看著。
我看到加七在替一個女生擋酒,喝了好幾杯,我不大樂意,就直接衝進去了。
我生氣地說:“怎麼學生會跟黑社會一樣,還灌酒呢?”
那幾個學長估計也是喝多了:“小男朋友啊?她不行你來啊?”
我當時一賭氣,就對瓶吹了,吹完我感覺味道不對,是白酒……
然後我再醒來就是第二天中午了。
加七給我送了粥來:“昨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斷片了。”
“你抱著我的大腿說喜歡我。”
“說了嗎?”
“說了也就一百多遍吧,還躺在馬路上大吼大叫的。”
她旁邊的那個女生還附和:“但加七一罵你,你就閉嘴了。”
我把臉蒙在碗裡緩解尷尬。
“不過聽了你的話,我們都退了學生會了。乖啦。”
後來工作,領導讓我帶實習生,我成了很多同事裡與實習生關係最好的那個。
有一次,有個女生好像實在忍不了,跑來偷偷問我:“前輩,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我也很詫異:“對你好還不行?你是‘受虐狂’吧?”
女生又問:“那你是‘海王’?你想泡我?”
“我?泡你?你想什麼呢?”想了想,我還是跟她說了實情,“我只是在積德。我也當過實習生,被刁難過,所以我不想刁難你們。還有一個最最最重要的原因,有個女生過兩年要工作了,我現在要積德行善,總之讓我幹啥都行,希望她能遇到一個好的領導,以後不被刁難。”
“她叫什麼啊?我努努力,爭取以後做了她的領導我好好照顧她。”
“成吧,你加油。她叫加七。”
“好嘞!這個加七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是很重要,是最重要。”
- END -
作者 | 李燼
編輯 | 小美
主編 | 澈言
監製 | 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