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小菊
(此文為原著解讀,圖片選自電視劇)
《父母愛情》原著裡,安傑為了江家的未來,未雨綢繆。她選中一名連跳三級,從連隊指導員,直接提拔為團政治處主任的陝西籍男子,硬要把他和女兒亞瓊撮合到一起。
亞瓊對這個五短身材,滿口黃牙,吃飯時,嘴吧唧得山響一樣的農村男子非常反感。為了反抗母親的包辦婚姻,她一怒之下,吞下一整瓶安眠藥。
亞瓊決絕的抗婚方式,引起江德福對安傑的不滿:
“你也是,老糊塗了?亞瓊和那人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們倆怎麼能成一對”?
江德福的責備一下子讓安傑情緒失控,她叫著江德福的名字,粗俗地、聲嘶力竭地、像農村潑婦似地大喊大叫:
“江德福,你也配說門當戶對?三十年前你跟我門當戶對嗎?那時候你是什麼,你不也跟那人一樣是個農村人嗎?農村人怎麼了?農村人就不是人,農村人就不該也不配娶個城市女人做老婆嗎”?
看著頭髮散亂得比任何一個農村隨軍家屬都地道的安傑,江德福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安傑為何會變成一個十足的“農村潑婦”?
01。沒有愛情,沒有工作的婚姻,迫使安傑向農村女人看齊
安傑和江德福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促成的。
雖然“鄉巴佬”江德福對安傑一見鍾情,但高傲的資本家小姐安傑,自始至終都沒看上他。
相親那天,看著坐公交車過了站,手指甲裡藏著汙垢的江德福,安傑的心情糟糕透了,她沒給江德福一點好臉色。
相親結束後,安傑向姐姐安欣說起江德福時,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
“看他那鄉巴佬樣,還插著杆鋼筆,聽他說話,我敢肯定他認識的字不超過一百個,那英雄牌鋼筆插在他口袋裡簡直糟蹋了”。
安傑對江德福的反感和排斥,她的哥哥姐姐並沒理睬,因為,
安家抹不掉的資本家成分,和父親的“逃臺”身份,一直壓得他們兄妹喘不過氣來。
安傑的哥哥姐姐非常希望,能有個革命同志給他們沖沖喜壯壯膽,所以,
他們一邊私下給在安傑面前快要洩氣的江德福打氣,一邊不停地對安傑“圍追堵截”。
在安傑哥哥姐姐的幫助鼓勵下,江德福不顧安傑的冷淡,硬著頭皮不停地進出她那成分複雜的家庭。最後他拿出了在戰場上打仗的氣勢:
“老子打仗時,多少難打的據點都拿下了,還怕你這個梳著兩條辮子的資產階級臭小姐”。
在這場各取所需的阻擊戰中,高傲的資本家小姐安傑,寡不敵眾之下,只得乖乖地和自己並不愛的“鄉巴佬”江德福進了洞房。
“萬分委屈”地嫁給江德福後,安傑又遭遇了失業的打擊。
婚後不久,江德福被分配到一個邊防要塞任職。追隨江德福來到邊塞後,雖然安傑提前做過心理準備,但看到那裡的荒涼、單調和閉塞後,她還是有種心灰意冷的悲涼。
偏僻的海島上,既沒有工廠也沒有企業,安傑從孃家青島市開出的關於工齡、工資、以及諸多條條的工作調函,成了一張廢紙。
電視劇裡,安傑有自己心儀的工作,她是一名人民教師。
而原著裡,失業、沒有工作的安傑,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隨軍家屬。
因為沒有工作,無所事事的安傑,跟那些從農村隨軍來的女人,從形式到內容完完全全地統一了。
那個當年優雅地漫步在青島街頭,幻想著一生都在美酒加咖啡中度過的大家閨秀,在現實面前低下了高傲的頭。
閉塞的海島上,安傑優雅高傲的形象,在一眾農村隨軍家屬中顯得格格不入。那些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女人,紛紛嘲笑安傑的言談和穿衣打扮。
為了儘快融入環境,不被群體孤立,安傑只好捨棄自己的優雅美好,很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慢慢向她們靠攏、看齊。
不知不覺中,安傑完成了身份的轉換,她藏起那些散發著高貴優雅韻味的旗袍和連衣裙,換上了自己連看一眼都不願意的,中規中矩的衣服。
她不再優雅高傲,不再注意言談舉止,沒有那些美麗的衣服傍身,她可以肆意地放聲大笑,可以當著江德福的面大聲放屁。
那個曾經高傲美麗,讓江德福一見傾心的大家閨秀,因為心中沒有愛情,因為沒有工作,只能迫使自己不停地向那些農村隨軍婦女看齊,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追求的農村女人。
02。孩子的拖累,讓安傑破罐子破摔
《父母愛情》原著裡,“鄉巴佬”江德福雖然已經遠離了農村的田間地頭,但
“多子多福”的雜草始終頑強生長在他的腦海裡。
安傑失去工作,正好如了他的意,這樣,安傑就能毫無掛念,一心一意地給他生孩子。
《父母愛情》電視劇裡,安傑給江德福生養了5個孩子。
而原著裡,安傑懷了8次孕,給江德福生了3男4女7個孩子,老八還沒成型,就被醫生從安傑肚子裡趕走了。
安傑的7個孩子,趁著她沒有工作,心情潦倒之際,不由分說地擠進這個熱鬧的世界,讓她的生活變得混亂不堪。
7個小獸一樣的孩子,吵鬧、胡鬧起來,形同一所小學校或託兒所,這種欣欣向榮、人丁興旺的景象,讓江德福滿心歡喜,對安傑來說是一種折磨。
電視劇裡,有小姑子江德華幫安傑帶孩子,而原著裡,根本就沒有江德華這個人設,安傑只能一個人對付7個吵鬧不休的“小獸”。
7個孩子的拖累,讓安傑煩惱不堪,疲憊不已,她從來不會像王海洋的媽那樣,將慈愛的目光愛撫在孩子們臉上,
她那雙大而炯炯有神的美目,總是穿越過7個孩子的頭頂,落在一個虛無飄渺的地方,彷彿那裡有她另一群兒女和另一個家。
原著裡這樣描寫安傑對孩子的厭煩:
母親總是一副很煩我們的樣子,對我們7個小活物沒完沒了,接連不斷的要求和糾紛,她始終缺少一份做母親應有的耐心。
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皺著眉頭聽我們說話,聽不到一半就會揮著手不耐煩地把我們從她身邊趕走。
她這種繼母似的態度跟我們的父親簡直沒法比,因此,我們兄弟姐妹在情感上,比較親近我們胖胖的,長得沒什麼特點的父親。
只管播種收穫,不管耕耘的江德福,根本理解不了孩子的拖累,對安傑來說是種怎樣的痛苦。他像堅守陣地一樣,固執地堅守著“多子多福”的封建觀念,一刻也不讓安傑在生孩子的路上停歇。
安傑每懷上一個孩子,他就會暗自竊喜一次,安傑每生下一個孩子,他就自豪地認為自己又攻下了一個敵人的據點。
安傑生下龍鳳胎後,原本以為自己完成了生孩子的使命,可以歇下來調整好心情,重新找回那個當年的安小姐。可還沒等她歇息過來,江德福又讓她懷上了。
看著暗自竊喜的江德福,安傑像農村潑婦一樣,憤怒地朝他大吼:
“我像只兔子一樣,一窩一窩地給你生,你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把自己比作“母兔子”的安傑,在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後,被生活折騰得面目全非,她不再溫柔,不再有耐心,不管什麼時候,她都可以大喊大叫。
江德福吃驚地發現,不再注意形象的安傑,臉上越來越多地呈現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孩子的拖累,讓安傑破罐子破摔,也讓她在通往“鄉下潑婦”的路上,走得更近了一步。
03。江德福用“農村包圍城市”,徹底改造了安傑
《父母愛情》原著裡,安傑和江德福的一生,都在互相改造對方。
安傑想讓“城市包圍農村”,江德福想讓“農村包圍城市”。
最後的結果是,家庭婦女安傑,終究敵不過看上去大老粗,實際上滿腹韜略的軍官江德福。
安傑的“城市包圍農村”,雖然大張旗鼓,毫不留情,其實只改掉了江德福身上一些肉眼可見的生活習慣,並沒從根本上改造江德福。
而
江德福的“農村包圍城市”,雖然看上去不動聲色,卻在不知不覺中把安傑改造了,而且還是從根本上徹底改造了。
中年時的安傑,已經和那些農村來的隨軍婦女沒有任何區別。她不僅活得越來越像江德福,而且比江德福還要像個鄉下人。
到了做婆婆和當丈母孃的階段,安傑已經完全是一副鄉下女人的心態了。在對待兒女的婚事上,她儼然一副農村婦女選兒媳、選女婿的架勢和做派。
給大女兒亞潔和二女兒亞萌選女婿時,安傑還考慮女兒的審美情趣,和男方家庭的城市背景,把重點放在男方的德、才、貌上。
到了三女兒亞瓊挑選物件時,安傑的態度和眼光完全變了,她不管女兒喜歡不喜歡,愛與不愛,只想著那個男人能不能給江家帶來好處,就像當年她的哥哥姐姐撮合她和江德福一樣。
亞瓊對婚事的冷漠抗拒,安傑一點都不在意,她親切地把那個自己選中的女婿請到家裡吃餃子,以便籠絡感情。
聽著那個被人們稱為“餓”主任的男子吃餃子時,嘴裡發出的山響一樣的吧嗒聲,安傑一點都不覺得難聽。
即便江德福很反感地看向吧嗒有力地吃餃子的“餓”主任,然後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依然神態安詳,見怪不怪,一點反應都沒有。
對安傑的反常表現,江德福很納悶:
安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平易近人,這樣沒毛病了?
“餓”主任走後,江德福勸安傑:
“我看這事就算了吧,亞瓊不樂意你就別再強迫她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再說,我看他跟咱們亞瓊也不般配,你聽他吃飯那動靜,吧嗒吧嗒地聽著難受”。
江德福的話,惹得安傑瞪著眼睛拖起了長腔:
“嗬!你這嘴才不吧嗒了幾天,就嫌人家吧嗒。什麼強扭的瓜不甜,咱倆不甜嗎?咱倆不是強扭的瓜嗎”?
在江德福“農村包圍城市”的改造下,安傑不再是那個高貴優雅的安小姐,她活成了一個隨時可以諷刺打擊別人,不給丈夫留一點情面的“鄉下潑婦”。
寫在最後:
從高傲的安小姐,到活成“鄉下潑婦”,安傑的改變是必然結果。因為她從認識江德福那天起,便被牽著鼻子走。
從那天起,她已不再只是她自己,她身上揹負著哥哥姐姐的命運,承擔著江德福要“多子多福”的使命。
她身上有了太多的羈絆,每走一步,都要掂量下輕重。
嫁給江德福,非她所願,生下一個又一個孩子,更非她所願。
而走上海島,失去工作,變成和那些農村隨軍女人一樣的家庭婦女,則直接讓她失去生活目標和人生追求。
飽讀詩書,對未來有著美好期盼的安小姐,一下子淪落成海島上沒有工作,每天只能圍著孩子和鍋臺轉的家庭婦女,你讓她情何以堪?
所以,當江德福發現她在書裡藏著一張男人的照片,大聲質問她是什麼意思時,她便頃刻間爆發了,她不但狠狠地摔了東西,還發出聲聲歇斯底里地吼叫:
“安小姐!安小姐!安小姐......”
安傑大喊安小姐的時候,那絕望的聲音好像穿透了時空,把那個已經走得好遠好遠的安小姐又叫得回過頭來,她衝著淚流滿面的安傑璀璨一笑,那笑容令安傑痛徹心扉。
《父母愛情》原著裡,安傑始終沒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無愛的婚姻,沒有追求的生活,讓她一天天變得面目全非,她不再是那個高傲的安小姐,她變成了連自己都無比抗拒,甚至深惡痛絕的女人。
當一切都被命運牽著鼻子走,情感無處寄託,人生失去意義時,安傑只得在現實面前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活成江德福眼裡的“鄉下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