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爺的畢生心血換來了閒置的豪宅

村裡有個程二爺住在我家隔壁,在外打工已經二十多年,十七年前我剛來深圳時去了他那裡。程二爺夫婦十分熱情高興,他們買了很多菜,中午要我在他的租房自己做菜,他們要上班確實沒有時間。租房大慨是五十來個平方的瓦房,程二爺跟另一對夫婦合租一套房子,兩個房間一戶一間,房間收拾的都比較乾淨。房子比較矮應該只有四米來高,共用一個廚房,一塊長長的木板上擺了兩個煤氣灶,程二爺告訴我做飯時用右邊的煤氣灶。

程二爺的畢生心血換來了閒置的豪宅

我在房子裡開始做飯菜,飯菜做的差不多的時候,跟程二爺合租的工友回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問我炒菜時用的那一桶油,我告訴了她,她就開始很不高興的嘮嘮叨叨說過不停,因為我搞錯了用了她家裡的油。我一直在道歉也表示願意給他一些錢補償她的損失,她生氣地說我什麼時候要你給我錢,平時你叔程二爺是什麼人,佔我們便宜還少嗎?沒多久程二孃回來了,隔壁的中年婦女馬上停止了嘮叨反而熱情起來。吃飯後我們都坐在古老的木凳子上聊天,程二爺十分開心的聊起他現在的生活,臉上露出喜悅、滿足的表情。拿出了廠裡給他們頒發獎狀的照片給我看,他每月可以拿到一千多元,做了三年多了,現在已經存了有六萬多元了,到時候存到有十多萬元時一定回家蓋一套大房子。

2011年後我去過一次程二爺那裡玩,他們一家人蝸居在40多平的兩房一廳裡面,房間跟廳真的小的可憐,本來就是農民房區域裡面而且樓層不高所以採光透氣很差。我進門時程二爺跟他孩子為了買房的事正在爭吵著,他孩子的意思是想在深圳付首付買一套房子,要程二爺不要回家蓋房子。兩父子爭得面紅耳赤,程二爺指著他的孩子罵道“出賣祖宗,全村都有了房子就我們家裡沒有新房子,你不要臉的人。”程二爺是鐵了心要回家蓋一個五大間三層高的漂亮房子。程二爺的孩子跟我說出了心裡話,老家的房子還可以住,一家人都在外面,一年最多回去一次,深圳是我國第一個經濟特區城市,現在飛速發展,買個房子最少可以自己居住還可以保值增值,說不定可以賺到老家一套房子。

程二爺的畢生心血換來了閒置的豪宅

程二爺的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按照程二爺的想法去做。2013年,程二爺終於在我們老家蓋了一套五大間三層的大房子。我回家的時候,又黑又瘦的程二爺佝僂著身子激動的拉著我一定要去參觀他的大房子,一樓到三樓滔滔不絕的給我介紹了一遍。程二爺告訴我這個房子是找大師看過風水的,找村裡設計師精心設計出來的,整整花了三十多萬,程二爺內心充滿了滿足與成就感。程二爺可能是由於回來蓋房子的原因,頭上可以看到根根白髮,雙手像松樹皮一樣有點開裂,曬得黝黑的。程二爺的額頭上道道皺紋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然而在夕陽下,程二爺顯得神采奕奕,臉上露出無比的喜悅與自豪。

後來母親告訴我程二爺為了蓋這個大房子下了很大的決心,付出了很多心血,辛辛苦苦存到的二十來萬全部用來蓋了房子還借了十多萬元才把房子全部搞好。蓋好房子後為了償還債務,程二爺依然在一個木製品廠裡上班,每月收入還可以,就是比較辛苦。他特意拍了很多房子的照片,每次聊天都會分享自己房子的照片給別人看,過年時偶爾也會回去一次,居住一下已經蓋好的房子。

程二爺的畢生心血換來了閒置的豪宅

2016年的秋天,傳來了一個不好的訊息,程二爺患了肺癌。程二爺剛檢查出肺癌不久時我去看過他一次,骨瘦如柴的身體,體重估計降了二十多斤,眼睛深深的陷了進去。看到我時他說了很多感激的話,我安慰他說: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帶你去泰國旅遊看世界。他心裡很開心面帶微笑的說:以後不再這麼努力打拼了,現在債務也還清了,蓋好的房子沒住過幾次,自己帶帶孫子,到時候回老家也去多居住一下自己蓋的房子。

後來大家知道程二爺快不行了的時候,就提前一個月給他慶祝生日。我見到程二爺的時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二爺全身已經沒有肉了,跟骷髏人沒有什麼區別,體重最多可能只有四十斤左右,霎那間我實在強忍不住眼淚嘩嘩直流。在程二爺的房子前面有一條長木板凳,我倆並排坐著,程二爺用他的手撫摸著我的手:“侄子啊!不要傷心,不要哭泣,這是我的命啊!謝謝你那麼遠回來給我慶祝生日。”淚流滿面的我強忍著大哭一場,那天程二爺偶爾會出現嘔吐難受,我每次跑過去他身邊的時候他都把我推開,要我遠離開他不要靠近。程二爺走路也搖搖晃晃的,那天摔了兩次跤,有一次眉毛還摔破了皮。聽說難受時程二爺還自殺過兩次。

程二爺的畢生心血換來了閒置的豪宅

生日過後大概一個星期,程二爺永遠離開了人世。他在生死邊緣掙扎的場景歷歷在目,我永遠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勤勞、執著的樣子。他再也感受不到人世間的幸福溫暖、感受不到他房子的寬敞明亮,感受不到他屋前的鳥語花香。程二爺為了房子奔波了一生,辛苦了一生,從不停歇,從不倦怠,他實在太累了,現在終於可以好好安息。但願天堂裡沒有痛苦,在天堂裡不再蝸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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