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浪漫宇宙,也惜人間日常——
˙Ⱉ˙ฅ
◐ 今 日 歌 單 ◑
成長,是一個不斷告別過去的過程。
一邊擁有一邊失去,是人生常態。所幸記憶幫我們留住許多難忘的瞬間和畫面。
有哪些瞬間,是你最想留住的時刻?
01
廉價的糖球
▼
讀中學的時候,我在奶奶家裡住。
記得那時候,經常有一位老太太來串遠門,印象中大概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她那時候已經80多歲了,身體硬朗的不像話。儘管家裡條件拮据,衣服有補丁,但總是乾淨整潔的樣子。
她開朗善談,笑聲朗朗,張嘴就是至理名言,一看就是活的很通透的老太太。
我對她印象極深,是因為每次都會給我和奶奶帶幾包小糖球。
那個小糖球其實很廉價,一看用來哄小孩子的。但出於尊重老人,所以每次我和奶奶都開開心心的收下。
後來,我輾轉離開家鄉出去讀大學,見到更大的世界,吃到更多精緻的糖果,早已就忘記了那些細碎的記憶。
直到一年春節,回到奶奶家過年。
意外聽一位遠房親戚說,那位老太太已經去世了。我很好奇,她身體一直那麼好,怎麼會突然得病。
遠房親戚說,不是得病啊,是活夠了,自己在家上吊去世的。
我當時蒙了一下,活這麼大,第一次聽說有人身體健康到近百歲,卻因為活夠了自殺。
據說,老太太真的是活夠了,一直在等著生病,可是身體越來越好,就只能上吊了。
奶奶也很驚訝並感嘆道,怎麼就想不開呢?
送走了遠房親戚,奶奶坐在椅子裡呆了一會。然後突然問我:
牛牛,那些糖球放在哪裡,你還記得嗎?
這麼猛然一問,我也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當時帶回自己的家裡,還是吃了分了,完全記不得。
奶奶就在那翻箱倒櫃的找,找了兩個多小時也沒找到,估計早就沒了吧。
我知道,奶奶找的不是糖球,是活下去的信仰和對老太太的念想。
那一刻突然很難過,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被一種悲涼和無奈支配的感覺。
我無法想象,那樣樂觀的老太太,每次笑呵呵把糖果帶給我,把人生大道至簡的道理講給我的老太太,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等待死亡。
我想她大抵是太寂寞,等到子女和孫子孫女安穩之後,那種空虛感撲面而來,瘦弱的她無力招架了。
很遺憾,最終也沒找到老太太生前帶給我們的糖球。
那些不曾被我在意的甜味兒,或許再也嘗不到了。
02
最亮的星星
▼
大三那年暑假,我在老家的一個電視臺實習。
平時跟著老師一起拍攝和採訪,所以經常是工作時間不定,住所不定。一次,團隊計劃做一組鄉下振興的專題採訪,所以我們去了一個村子裡。
晚上,一行人住在一幢三層樓的自建房。記得外牆已經看不出顏色,黑黝黝的一大片,夏天被滿牆的藤蔓裹上墨綠的妝,遠處看毫無違和感。
我和一個同事女孩住在三樓的一間,室內沒空調,半夜熱的睡不著了,感覺整個人都燥熱且粘稠。
於是,我和女孩來到樓頂,有點小風,兩人躺著望天,發現當時是滿天繁星。
剛接觸沒幾天,我倆也不是特別熟。她很文靜,不太說話,我嘴上講著趣事,唯恐空氣過於安靜。
忽然,她冒出一句:“你認識這些星星嗎?”
“我啊?我是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我又來貧勁了。
這時,她竟開始一本正經教我認星星。這個是什麼星,那個是什麼星,說的像真的一樣。
我開玩笑說:“編的還挺像,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說啥都對。”
她“切”了一聲後,認真地指著一個毫不起眼的星星說,我最喜歡這顆星。因為這顆星星的名字很好聽,叫“北落師門”。
我嗤笑一聲,毫不在意。
那個夜晚,我倆是枕著滿天繁星睡去的。
實習結束,我和這個女孩各自去往不同的城市,從事不同型別的工作,交集不多,聯絡也實屬不多,最多看到朋友圈隨手點個贊。
幾年之後的一天,我坐在下班通勤的地鐵上。
聽到旁邊兩個學生在聊天,無意中聽到“北落師門”,心裡悸動了
一下。
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哪裡聽過,也就沒放在心上。
距離到家還有一段距離,我拿出耳機塞到耳朵裡準備聽歌,無意抬頭髮現一顆星星,特別明亮。
正好地鐵停在星星的下方,開門那一分鐘,我突然心血來潮,快速開啟一個星圖識別軟體。
我站起來,舉起手機對準那顆星——“北落師門” 四個字驀然出現在我眼前。
地鐵開動的瞬間,曾和小夥伴一起仰望星空的細節呼嘯而來……原以為過往的記憶越來越遠,實則美好一直伴我同行。
這時,耳邊恰好響起《夜空中最亮的星》這首歌。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夜空中最亮的星,請照亮我前行……”
03
鴨血粉絲湯
▼
越長大越明白,細水長流的關係,是最經得住考驗的。
“下樓,給你帶了東西”
,正在和家人吃晚飯的我看到他的訊息。
已逢深秋的夜晚,屋內的體感已是淡淡的涼意,更何況外面。
“不用捯飭,隨意就好”
他又來了一句。
“女為悅己者容,見你肯定不用啊,哈哈哈。”我回他。
回完訊息,趕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竄到鏡子面前。
上完一天班略顯疲容的我,開啟散粉拍了拍臉,緊了緊馬尾辮上的發繩,換了件還算顯瘦的厚衣服。
跑出門,按電梯,一氣呵成,只是感覺電梯好像比平時慢。
“喏,朋友送的,你喜歡吃甜的,給你吧”
。樓下,他遞給我一隻盒子,看著像蛋糕。
“嗯,謝謝”。臉上沒啥表情,心裡暗自高興。好吃的誰不喜歡,更何況他大老遠投餵的甜食。
“吃飯了嗎?”他問我。
“吃了,這都8點啦!你沒吃?”
他點點頭,說晚上還要繼續趕工作,又怕它像冰淇淋一樣會化掉才跑出來給我。
一時想不出去哪,只好帶他在附近小吃轉一圈。
天很涼,我們很快鎖定一家鴨血粉絲店。
店面不大,那個時間沒什麼客人了,老闆在收銀桌上自顧自喝著湯,眼鏡被塗上一層厚厚的蒸氣。
一盤生煎,一碟蘸料,一碗鴨血粉絲湯,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邊吃邊說起自己的近況,好的糟的都有。
我靜靜地聽他說東說西,時不時應和他,再順便吐槽自己的煩心事。
這時,背對著店門的我,突然聽到後面有唰唰聲,像指甲不停撓玻璃的摩擦。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他,他也正往門口望去。順著他的眼睛回頭看,原來是一隻貓咪在門外用小爪子一下下的撓門。
那是一隻很可愛的小橘貓,看著4.5個月大。圓溜溜的眼睛,胖乎乎的身體。
老闆放下手中的湯匙,徑直走向門口,開門讓貓咪進來。
“到了晚上,你才知道回來呀?”老闆似乎習慣了貓咪的早出晚歸,卻也有點擔心。
聽到主人的呵斥,貓咪沒有馬上跑進去,而是偷瞄了我倆一下。
然後慢騰騰地在門口伸了伸懶腰,像個小孩兒一樣努力化解尷尬。
不知是不是因為貓咪搞怪的小動作,我和他對視著,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
那個瞬間,時間變得柔和,空氣變得溫暖,他的眼睛流露出滿滿的治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