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秉昆呀,你的命可不怎麼樣,是操勞不休的命。你命中最好的運相,就是娶我女兒鄭娟為妻。如果你娶了她,這輩子還有幾分福;如果你不娶她,那你這輩子就一點兒福分也沒有。我的女兒我知道,她的心比許多女人都乾淨。”

那一次周秉昆在街上碰到了那個推著破舊三輪車賣冰棒的老嫗,老人停止了叫賣,非要給秉昆看手相。她的表情當時極其詭秘,彷彿在向他暗洩天機。

周秉昆後來多次自問自答,他終於與鄭娟結為夫妻,不能說她的話一點兒都沒起作用。

《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鄭娟一直保持嫵媚之美,體態豐潤且不失窈窕。這個女人成了秉昆的老婆後,整天高高興興地和他生活在一起。

在太平胡同那個小土窩裡她心安意定,搬入一幢小蘇聯房她歡天喜地,從那兒搬到地下室她彷彿也沒什麼,總之是忙前忙後特來勁兒。他損失了一千六百元妻子也沒抱怨過,只說了一句及想得開的話:“就當花錢做了一場美夢吧,做過那麼一場美夢挺好的。”從地下室搬到了光字片,她照樣搬得樂呵呵,房頂被積雪壓塌了,她卻說:“老天爺真瞧得起咱們,整個光字片只壓塌了咱家的字片!”……

這個女人只要還是他老婆,只要還和他生活在一起,她就會高高興興地熱愛著生活,高高興興地以她的標準做他的好老婆、周家的好兒媳、兩個兒子的好母親。

《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娶了鄭娟為妻是周秉昆的福分,嫁給周秉昆同樣是鄭娟的幸事。

遇到周秉昆之前,鄭娟的前二十幾年的生活可謂悲慘:

· 遭遇生身父母的遺棄;

· 同樣被養母撿來的弟弟是個盲人;

· 家徒四壁,沒有工作,僅靠母親賣冰棒糖葫蘆養活一家三口;

· 替媽媽賣冰棒的時候被壞小子欺負而認識了丈夫塗志強。說是丈夫,但並沒有領過證;

· 結果發現丈夫對女人不感興趣;

· 自己遭丈夫的狐朋狗友玷汙且懷孕;

· 丈夫酗酒;

· 丈夫殺人被判死刑,成為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寡婦;

· 受丈夫的相好和強姦她的人給的經濟救濟生活。

即使前半生千瘡百孔,傷痕累累,鄭娟依然有她獨有的樂觀堅強來對抗這個世界。在遇見周秉昆之前,難得幸運的是,她有一個好媽媽(養母)。

鄭娟的媽媽在原著中,在電視劇中出場的篇幅即少又短暫,別說秉昆媽、春梅媽,比春燕媽提及的都少。就是這寥寥數筆點墨,展現給我們的是這位連名字都沒有的,可憐的老母親最是尊重生命、最具人性,近乎佛性的形象,也是在她的教導跟影響下,她的一對兒女都收穫很好的晚年。

1、孩子是神賜的,不能說撿

她住在最窮最差的太平胡同,家徒四壁的泥土房,寡居老人,沒有伴侶。

兒子是撿的,當她將那個小弟弟抱回家時,鄭娟已經十幾歲了,這種事自然騙不過她。

鄭娟問母親:“這個小弟明明是個小瞎子,為什麼還要把他撿回家裡來呢?”

母親說:“別說撿。

不管什麼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都可以撿,但人就是不能撿人。凡說誰撿誰的人都是不拿別人當人的人

,是有罪過的。記住,

這小弟是神賜給咱們的

,說不定她自己就是神,裝成瞎了的樣子,看咱們以後怎麼對待他。如果咱們對他好,那神也會對咱們好。”

鄭娟又問:“如果別人偏說他是咱們撿的呢?”

母親說:“別人按怎麼說由他們說去。只要咱們母女一口咬定他是媽生的,他以後就不會信別人的話,只信咱倆的話。”

後來,鄭娟每一天都見證了母親又要賣冰棒掙錢,又要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弟弟拉扯大是多麼不容易,儘管母親也常訓弟弟:“你個小瞎子太讓我操心了!”

但她始終沒有放棄這個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過一次的小瞎子。

當弟弟會說話時,鄭娟告訴他,他們的爸爸是賣糖人兒的,得病死了。

《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鄭娟原以為自己比弟弟光明幸運得多,她的眼睛沒瞎,媽媽是自己的親母親。

直到後來有次母親大病一場,沒錢治,躺在家裡聽天由命的硬挺著。有一天夜裡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母親攥著鄭娟的手承認,連她這個女兒也是撿的。

女兒嚎啕大哭著說:“不是,就不是!我是神賜給你的。”

她將弟弟哭醒了,弟弟也哭起來,姐弟倆抱著哭成一團。

母親卻沒留一滴淚,只是要求她保證,如果他們姐弟倆沒了媽,日子再窮再愁,也不許拋棄弟弟,一定要和弟弟相依為命。

《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2、為錢下跪

鄭娟母親挺過那場大病後懊悔了,怕她們母女的關係從此結束了,實際上女兒更愛護她弟也更心疼媽了。

媽媽憐惜女兒,不肯讓她幫忙賣冰棒,怕她遭到壞小子們的調戲和欺負。可女兒心疼媽,自己長大了自然得幫忙分擔媽媽的重擔。

於是她犟著替媽媽賣了幾次,最後一次真的被壞小子們欺負了,多虧塗志強為她大打出手,趕跑了壞小子們。

所以後來她跟塗志強在一起了,但實際上兩人也沒結婚領證,屬於名不正言不順。

塗志強酗酒、打架,鬧出了人命,他被判死刑。

這時鄭娟的肚子裡有了胎兒,孩子還不是塗志強的。

她跟塗志強好了以後,才發現塗志強喜歡的不是女人。他的狐朋狗友趁機將鄭娟玷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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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志強在的時候,好歹還有一份工資,加上老人家賣冰棒賺點錢,也勉強夠一家四口生活。可如今鄭娟肚子裡多了胎兒,塗志強死了,他的那份工資自然就沒了。

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她怎麼能不犯愁。

好在塗志強那些所謂的朋友還算講義氣,託人送來了錢,算是替塗志強給他們的生活費。可女兒正恨著,如果不是他們,塗志強就不至於酗酒、打架,也就不會被判死刑,如果沒有他們,她鄭娟也不會懷孕。

她不需要他們可憐。

女兒在氣頭上,把送錢的人也罵了一頓,讓他帶著錢滾。

那後生只是幫忙送錢過來,非親非故地,在這邊無故捱罵惹了一肚子氣,他真的走了,帶著錢出門了。

老人家不顧女兒意見趕忙追了出去。

她攔住那個後生,一邊不停跟他解釋女兒為何生氣,那個錢,她不要,大娘要。

“我女兒她……他倆並沒有領過證啊,我女兒連一個正式的寡婦都不是呀,她肚子裡還懷上了塗志強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撇不下我和她弟,她就根本不願活了!她那樣不是衝你,她是在衝自己的命發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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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別生氣……把那錢給大娘留下吧!……只靠我賣冰棒養活不了我們三口人啊……”身材瘦小的老嫗,雙膝一彎,分明是要跪下去。

那送錢的年輕人是個好人,他從兜裡掏出信封,遞到鄭母手上。她連個“謝”字都沒顧上說,抹著淚,邁著搖擺不穩的碎步進入了歪斜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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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的憤怒她能理解,可又能如何呢?現實已然如此,他們還得繼續活下去,活下去就得用錢。所以為了他們一家人能活下去,為了未出生的胎兒,她一個年邁的老太可以捨得拋下一切尊嚴對一個年輕後生下跪。

3、孩子是父母最好的寫照

鄭娟的媽媽不識字,鄭娟自己文化水平也不好,弟弟鄭光明是個瞎子,也沒機會上學。

但是不代表不識字,沒上學的母親就教不出好孩子,相反一個孩子立於世的表現最能說明一個母親一個家庭的教養。鄭娟跟鄭光明最後能收穫安然的晚年,自然離不開年少時母親的言傳身教。

弟弟光明小時候就比同齡人成熟懂事,母親過世以後,他知道姐姐喜歡秉昆,也認可秉昆哥是個好人,他跟周秉昆說:

“我姐更喜歡你,你把我姐娶了吧,我可以離家出走,不做你們的累贅!”

後來她跟姐姐學習按摩,成為一名盲人按摩師,可以自食其力。

再往後機緣巧合下去了北普陀寺出家,成了當地一名有道高僧,法號“螢心”。

楠楠去世後,姐姐鄭娟傷心不已,靠著“螢心”的開到牽引才逐漸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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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娟嫁給周秉昆以後,兩人相濡以沫,她以對生活的大智慧對周秉昆溫柔以待,承擔好一位好妻子、好媳婦、好母親的角色。得到秉昆父兄的認可,時病時醒的周母對她最親,風流倜儻的蔡曉光最羨慕她跟秉昆的夫妻之道。

她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智慧,跟成為副主編的秉昆交流起來,都讓秉昆覺得受益匪淺,稱之為枕邊師。

性格怎樣和人心怎樣往往是兩回事,性格像面板,大太陽下曬久了誰都黑了,關在屋裡一年半載的誰都會變得白了點兒。面板黑了白了,只要心沒變,還是一顆好人心,那就還是先前那個好人。

《人世間》:為三十塊錢下跪的鄭娟媽,卻是女兒一生最好的老師

周楠遇害,秉昆吐血暈過去而住院了。鄭娟卻表現得相當堅強,大大出乎朋友們的預料。秉昆倒下了,她不能倒下,使她到了美國處理周楠的後事。

她在周楠美國的大學裡為周楠舉行的追思儀式上說:

“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文化程度很低的母親,我對兒子唯一的教育,就是希望他長大後是一個好人。如果他不是一個好人,那麼不管他多麼出人頭地,都會讓我傷心。現在,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我的希望沒有落空。我有多麼悲傷,同時就有多麼欣慰……”

這是她對兒子的期望,或許也是年少時母親對她跟弟弟的唯一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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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娟說她媽並不信佛,也不信什麼洋教,家裡也從沒有任何與信仰有關的東西。她不信什麼神賜的說法,也不信她弟弟是什麼什麼的化身,但有時卻難免會覺得,興許她媽才是什麼神明的化身,要不她媽為什麼樣子那麼醜而心地又那麼的好?她即使在外邊看到了只小野貓或者小野狗,都會顛顛地跑回家拿些吃的東西給他們。

很幸運,她有一個這麼普通又善良的母親,在她前半生的坎坷經歷中亮起一束光,就像她後來也漸漸成了秉昆疲憊而單調生活裡不可缺少的那道光。

她從母親那繼承的溫柔、善良、樂觀、堅強,讓她從容地抵禦這個世界的不懷好意,最後可以跟自己的愛人攜手度過漫漫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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