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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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恐同的環境,一個變成中性的女人,一個隱藏在男權社會的影子裡的可悲婚姻。

好像已經沒有人關心李國慶和俞渝了,這場不體面的撕扯,除了給公眾增加了一窺“豪門”撕逼的真實細節外,也許會在財產分配時給律師一些加分減分項——在一般人的語境裡,這兩位的撕扯,現在只能算是無聊了。

但我覺得這件事有趣的地方在於,多數人站在了俞渝這邊,將其視為女性忍辱負重,在關鍵時刻出手一擊的偶像,並且有很多女權向的微信公眾號吹捧她,替她鳴不平,一時之間,她成了女英雄。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我完全不覺得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甚至從道德層面評價,她和李國慶完全沒有高下之分,為何她贏得了這樣的歡呼?

認真思考,其實還是因為我們處在一個傳統婚姻崩潰的年代,她和李的畸形婚姻答卷裡面,個體和時代的衝撞感太強,以至於大家糊里糊塗,給俞打了高分。

李國慶在最初接受採訪的過程中,就暴露了他頑固的男權思維體系。他強調,俞渝沒有給家庭做貢獻,他的所謂貢獻,是完全傳統男權思維體系的,比如女性應該照顧家庭,洗衣服,做飯,特別拿有沒有洗襪子做典型案例——這是一種非常傳統的婚姻觀念中的分類,男主外,女主內,不敢明說,但是潛意識就是。包括要俞照顧他的全家,處理他家雜務。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中國古代文化中對女人的認識,具備一層空間上的意義,也就是起自於秦漢時期的“內幃”觀念,透過空間上意義規定女人的位置,在宗法制度下,女性是屬於內部的,不應該拋頭露面,包括宋明理學所規定的大規模的纏足,都要求女性居於內。

當然李國慶沒有那麼蠢,但傳統思維還是在起作用,比如洗襪子是女性的專利,否則不會那麼委屈地說出來;被群嘲之後,他在最近的公開信裡,迅速改變了訴說方式,說俞渝中午上班,很晚下班,他則每天等待俞回家吃飯,其實這也是傳統文化的另一重映象:中國古代的夫婦,君臣享有同一人倫結構,在君面前,臣子往往甘於處在妾婦,對手強大了,變成統治者,則男子迅速變成了委屈自己等待“主上”下班回來才吃晚餐的小媳婦——李國慶似乎接受不了正常的夫妻關係,反正一方強,另一方就臣服——當然,這也可能和他的心理狀態有關。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俞渝呢?很早就充當了男性體系中的一員。她完全不是傳統女性的樣子,很湊巧,有朋友很早就認識俞渝,知道她的發跡史,俞渝在北京上學,但成績不好,屬於不上等的學校,可在校期間,她就能和當時的駐中國的美國大使搭上線。這種運用女性原始魅力往上搏擊的女性其實很多,屬於利用女性本能上位,也有女權理論解釋為,這是用原始手段在報復男性。

反正俞渝很早出國,也很早被稱為“精英女性”——據認識她的人說,俞渝的擇偶觀完全是功利的,她不斷分析認識的男性,哪個會發達,哪個一事無成,哪個能抓住機會,最終她選擇了李國慶,當然,李國慶也選擇了她,兩人相識於貧賤之時,但都不覺得自己會這麼下去——這個階段,她完全是一個利用男性社會的女性,一個我們熟悉的女性角色。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果然,之後創業之路開始,都是深諳規則之人,也碰上了中國的網際網路公司的初始期,在資產迅速膨脹之時,俞渝逐漸發現了李國慶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具備發達能力,男性的尋歡做樂本能太強大。在這個階段裡,俞渝逐漸拋棄了傳統社會規定的女人角色,開始深入男人系統內部,去資本市場運作,去進行廣泛的社交,去公司掀起權力鬥爭,一次次喪失了性別邊界,以往大家覺得應該由男性完成的事情,全部由她包辦——按照李國慶的揭批,在此階段,俞渝其實已經很少兼顧家庭。她成為了男權社會的強者。

但是,在當下這個階段,不顧及家庭已經不算錯誤了,俞渝和李國慶都使用這一武器攻擊對方,但事實上,在社會瀰漫的同情女性的輿論環境裡,俞渝的孤獨的女性奮鬥者形象非常加分(其實她是化身男性的女性,至少變成了面目模糊的中性領導者),事件幾乎一邊倒的以“俞渝有理”的呼聲為終結。

有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如果事情發生在傳統的戰場,夫妻之間的鬥爭,男女如果互相揭發,女方揭發男性出門亂搞,嫖娼,玩弄女性,得了性病,家庭事務不負責,男方反擊,說女性其實也不管家庭,只想爭權奪利,也包養情人,並且最後利用陰謀詭計把自己驅逐出了公司和家庭,那事情會怎麼樣?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如果是這樣的語境,未必李國慶會像今天這樣輸的慘淡。在傳統男權社會里,外出嫖娼,乃至得了性病,都未必是大不了的事情,事情的結果很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大家會覺得李國慶也沒啥不正常,俞渝也太有心機了,兩人在道德上都有問題。

可是,俞渝在聲討李國慶的檄文中,非常有意思地揭發了李國慶的性取向,說李國慶愛的都是男人,並且不止一個,大有後宮之勢,性病則是暗示著李的淫亂,這時候,男人們幾乎沒有支援李國慶的,女人們更是如此,在一個社會還處於拿同性戀著開玩笑,當奇觀,乃至“恐同”的語境裡,李國慶成了罪人——這時候,俞渝情不自禁扮演地是傳統男性的角色,揭露的是“淫婦”,簡直應該浸豬籠。此時此刻,俞渝不僅是道德的化身,也是男權的化身——這也是我前面強調俞渝已經變身男性的原因。

更絕的是,俞渝的這一揭發,讓中國最古老的“婦道”的大棒也無能無力,因為俞渝的話如果屬實,李國慶已經和她沒有性生活很多年了,這讓那些以往鼓勵婦女應該回歸家庭的人都無話可說,這個家已經名存實亡了,一個疑似同性戀者的家庭,只能讓大家鄙視。

俞渝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嗎?

相比之下,李國慶的武器,都屬於最傳統的男權社會的武器,也就是把俞渝捆在家庭內,但在俞渝的批鬥下,這些武器異常軟弱無力,傳統文化裡,一個男性給不了女性性生活,也喪失了做男人的權力,他之後的揭發俞渝也有情人,俞渝不顧家庭,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這場戰爭如果在傳統戰場,爭論的本質還是,公司和家庭之間誰盡職多,男人女人應該幹什麼,男人女人對婚姻應該是什麼態度,但是因為涉及到同性戀,權力之爭變成了市井八卦——變成了帶有鄙視的一聲“咦”;變成了唾沫星子飛濺的唇舌:變成了梅毒大討論。俞渝完勝,但完勝的同時,她把自己也拉進了一個新的黑洞。

這個黑洞就是,俞渝在一個無愛的婚姻裡支援這麼多年,在知道她配偶的真相後,仍然默默堅持,她為了什麼?我們大可懷疑她僅僅是為了金錢和權力。但如此屈辱得來的金錢和權力,背後不值得懷疑嗎?這很可以成為新一輪討論的起點。

俞渝得到的同時,她也毀滅了很多,她只是暫時的勝利。接下來,她毀滅的這些東西,包括婚姻,包括自己的名聲,包括不可知的未來,都在向她撲來,迎來的將是一次次巨大的打擊。想起我一位教哲學的朋友張念所說,不要忽視女性,她們在受著幾千年壓迫的同時,有一種非理性的毀滅力量,很可能會像定時炸彈一樣炸燬一切。

俞渝啟動了炸彈。

一個混亂的婚姻財富糾紛,發生在一個觀念如此混亂的當下,變得非常有趣——除了不體面之外,我們應該還有更多的分析。

圖片:部分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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