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圈一直有樁“冤案”。
王家衛的《花樣年華》在上映後的很多年裡,都被人詬病空洞乏味。
當年於金馬、金像獎上也是雙輸給了李安的《臥虎藏龍》。
《花樣年華》
然而,時至今日。
《花樣年華》不但在知乎好評率以及豆瓣評分上,慢慢反超了《臥虎藏龍》。
還成為專業導演的教科書。
界定你是普通觀眾或資深影迷的試金石。
這是一個典型的“王家衛式冤案”。
原因簡單而複雜:由於太具個人風格的視聽語言,它顛覆了多數人的觀影習慣。
過高的門檻,讓很多觀眾因此錯失掉了《花樣年華》的精彩。
如今,這樣的“冤案”似乎又重演了。
電視劇《風起隴西》。
它同樣來自一位有個性的電影導演之手。
導演路陽。
不認識沒關係,請記住這是牛人一個就行。
他寫的劇本讓張震欲罷不能。
連海巖都捧不紅的週一圍。
當年被路陽力排眾議啟用後,成就了《繡春刀》中的“加錢居士”,從此一騎絕塵。
《繡春刀》週一圍
然而就是這位週一圍的伯樂導演。
這次拍起陳坤來,卻遭遇了“波瀾”。
《風起隴西》講了一個“三國版無間道”的故事。
陳坤飾演的蜀諜“白帝”要在自證清白的同時,找出深藏蜀漢內部的曹魏高階間諜。
劇情看上去很高能,但開播後收視卻一度跌穿央視八套底褲。
有人說不好看。
甚至是看不懂。
還有人說裡面的諸葛亮比起唐國強來,不太像樣。
《風起隴西》諸葛亮
《三國演義》諸葛亮
但在一片爭議聲中。
轉折也來了,《風起隴西》竟然慢慢收視逆襲、奪冠。
豆瓣開分後,高達7。7,與此前熱播劇《親愛的小孩》持平。
低開高走。
讓人好奇。
《風起隴西》的“真面目”,究竟長什麼樣?
這部劇,
其實暗藏了三絕:
第一絕:懸疑稱絕,打破唐國強的“諸葛亮神話”
《風起隴西》之所以被人說看不懂。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它的開局,節奏極快,資訊量巨大。
用國人熟知的“馬謖失街亭”,作為切口,牽扯出一起震驚朝堂的間諜案。
劇中人物個個忠奸難辨。
反轉層出不窮。
以男主陳坤為例。
他演的陳恭,一來的標定是蜀漢間諜“白帝”,潛伏在曹魏內部。
身份暴露後逃出魏國,歷盡千辛萬苦抓住了“大反派”燭龍。
結果回到蜀漢慶功宴還沒吃。
這邊又和魏國間諜接上了頭。
蜀諜?還是魏諜?“白帝”究竟是哪頭的人。
這種令人窒息的懸疑,甚至蔓延到了本該人設最清晰的諸葛亮身上。
《三國演義》裡唐國強塑造的諸葛亮,是壟斷性的經典形象。
外形綸巾羽扇,正氣凜然。
智力近乎於妖,運籌帷幄。
此後無論是陸毅還是金城武、王洛勇,甚至是濮存昕演的孔明。
大體延續了唐國強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蜀漢革命家”人設。
這回《風起隴西》的諸葛亮,由李光潔扮演。
也是知名演技派,當年出道作品就是國劇天花板《走向共和》。
相比之前諸版的陽光和飽滿。
這版孔明給人的感覺陰冷而精瘦,沒什麼人情味。
《風起隴西》
在他手中沒有理所當然的權力。
需要與皇帝、政敵進行博弈。
正是他在朝堂攪動的局勢,甩出一粒粒命運的塵埃,砸到了陳恭、荀詡等人的肩膀上。
如果說以唐國強為代表的諸葛亮形象身上,看到的是理想主義的光輝,神性更重。
李光潔這版,則充滿了人間世俗爾虞我詐的“務實”。
他的冷辣,讓人第一次很難去定義諸葛亮是好是壞?
也打破了唐國強給諸葛亮塑造的神性濾鏡。
將人性的恐懼、焦慮、私慾統統丟到了觀眾面前。
第二絕:“血色任務”稱絕,誰都可能突然下線
美劇《權力的遊戲》當年之所以封神。
是因為它有一個“極其精彩”的屬性——重要角色說死就死。
這位叫艾德·史塔克的大叔,剛開始都以為他是主角。
結果一季還沒完,手起刀落,說掛就掛。
即便是最後板上釘釘的絕對男主,也在劇中死過一次。
意外,突然,不按常理出牌,是《權遊》迷之吸引力的重要源泉。
這樣的“驚嚇”,《風起隴西》也有。
蜀諜“白帝”潛伏在曹魏內部。
魏國“克格勃”話事人糜衝,就成了劇情張力的最大導火索。
他屢次險些揭穿陳恭的“白帝”身份,驚得觀眾一頭汗。
可就是這麼一位看上去分量極重的絕對反派。
第六集在陳恭的“借屍還魂”計中,突然被亂刀戳沒了。
由於缺乏心理準備,一度搞得觀眾不敢相信。
再看這位翟悅小姐姐,男主陳恭的妻子,同樣也是一位臥底,很有女主相。
當劇情好不容易推進到兩人相遇,正以為會上演“史密斯夫婦”的時候。
結果翟悅身份暴露,中毒。
最後沒有安排解藥,悲劇下線。
因為編劇每次都下手太狠。
所以當男二號荀詡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時,一度讓人揪心他會不會也突然駕鶴西去。
阿甘說過,人生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
《風起隴西》就充滿了這樣的無常和變化。
它把間諜臥底的命不保夕,書寫得真實而悲愴,充滿張力。
第三絕:敘事稱絕,各種“打臉”觀眾
《風起隴西》前期的爭議,除了節奏快。
它特別“不尊重”觀眾也是原因之一。
這部劇角色眾多,甚至是紛雜。
其中還不乏谷正、狐忠、陰緝、糜衝、荀詡這樣讓人發楞的“冷門”名字。
但它卻不像大多數電視劇那樣,新角色登場,總會配著一堆描述亮相。
而是隨著劇情觸發,直接把人扔到觀眾臉上。
沒有刻意介紹他們之間的關係,全靠你去記憶和揣測。
開局的碟中諜,“白帝”陳恭有沒有叛變?
各路人馬心懷鬼胎,誰忠誰奸?
燒腦,看得人眼花繚亂。
更“可怕”的是。
導演路陽,喜歡用電影視聽語言來敘事,留白很多。
它和一般電視劇有什麼區別?
簡單講,表意隱晦。
就好比兩個男明星,都想要展示自己很帥。
一種是靜水深流式的,需要你花時間去品、去體會。
另一種則是用簡單粗暴的表情告訴你:快來誇我帥。
《風起隴西》很明顯屬於梁朝偉那種。
要觀眾慢慢去分解、欣賞。
比如劇中這一幕,站在高臺之上的,是聶遠飾演的諜報機關頭目馮膺和他小弟。
階梯之下漸行漸遠的背影,是“蜀漢007”陳恭。
這個畫面提供了什麼資訊。
疏離?
悲壯?
還是權力的傾軋?
導演不明說,此刻就呈現出留白的魅力和懸念。
但其他電視劇一定會配上低沉的旁白,註解一句:
“望著陳恭的背影,馮膺此刻心裡五味雜陳”
沒錯,《風起隴西》的敘事節奏和畫面表達的意境,比一般電視劇高階得多。
唯獨很不給觀眾面子——提高了觀劇的門檻。
“福禍相依”。
這種拍法雖有風險,可一旦看進去。
欲罷不能。
而往前翻,馬伯庸另一本小說改編的《長安十二時辰》,也有同樣的功效。
過去劇圈一直有個鄙視鏈:
看英劇的鄙視看美劇的;
看美劇的鄙視看日劇的;
看日劇的鄙視看韓劇的;
而處於最底層的,則是國產劇。
看似荒誕,某種程度也反應了這些劇集製作水準的高低。
畢竟過去十幾年,有太多國產劇劇情懸浮,演技拙劣,完全談不上視聽語言的魅力。
但它們卻“很寵”觀眾,一再無底線的降低觀劇門檻,直至寡然無味。
其實往前翻,94版《三國演義》人物一大堆,對白文言文,觀劇門檻就相當高。
如今從《隱秘的角落》到《親愛的小孩》再到這次《風起隴西》。
國產劇開始越拍越像電影,精彩劇情與高階視聽語言相得益彰。
這是一件好事。
短期看,可能需要重新培養觀眾的欣賞習慣。
但長遠來講,那個網傳的鄙視鏈,恐怕將要徹底推翻重來了。
文/紅豬看電影編輯部:波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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