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登基有孝莊支援,也是滿漢繼承方式的結合,更有自身因素

順治十七年(1660年)年底,正值新年即將來臨之際,紫禁城內早已張燈結綵,宮女、宦官穿梭往來,,洋溢著迎接新春佳節的熱烈氣氛。這時,,清朝皇帝清世祖福臨突然染上了天花。天花病在當時被視為不治之症,這在宮內引起了極大震動。頓時,節日的氣氛一掃而光。宮中才掛上的全部門神、對聯、彩燈、綵帶被撤去了,禮部奉旨宣佈免去一年一度的元旦大朝慶賀禮,早已做好準備進宮參加元旦盛宴的大臣們聞訊忐忑不安。

正月初四日,朝廷正式向文武大臣宣佈皇帝患病,傳喻全國“毋炒豆、毋點燈、毋潑水”,下令京城內除十惡死罪外,其餘死罪及各類罪犯悉行釋放,以祈求皇帝康復。

順治帝病臥養心殿,自知危在旦夕,思慮萬千,憂心忡忡,自己才二十四歲,膝下的幾個兒子都還年幼,究竟選擇誰來繼任?又選誰來輔佐?妥善處理好這兩個重大問題,對於幼帝和平而穩定地渡過輔政到親政的交替時期無疑是有決定作用的,而且這直接關係著清朝統治的安危。

鑑於漢族嫡長子繼位已被太祖努爾哈赤所否定,由是順治帝吸取了漢族皇位傳子制與滿族君主推選制的特點,憑藉自己所處的至尊地位,創立了由皇帝從眾皇子中選擇繼承人的建儲制度,這一建儲制度後來成為有清一代的定製。玄燁繼位就是這一建儲制度的首次實踐。

選定皇位繼承人同皇子生母在皇帝心目中佔有的地位有著十分重要的關係。世祖第一個配偶博爾濟吉特氏,是蒙古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的女兒,孝莊文皇后的侄女。順治八年(1651年),博爾濟吉特氏被冊為皇后,博爾濟吉特氏容貌佳麗,又極巧慧,可生活極其奢侈,而且妒忌心極重,“見貌少妍者即憎惡,欲置之死”。凡順治帝的舉動,無不猜防,以致結怨世祖,最後兩人分居,不再相見。於是順治帝特以“無能”為名,藉口秉承孝莊皇太后的“慈命”,毅然廢了皇后,將其降為靜妃,改居側室。順治十一年(1654年)順治帝娶孝莊的侄孫女、科爾沁貝勒卓爾濟之女博爾濟吉特氏為第二後,博爾濟吉特氏雖“秉性淳樸”,但“又乏長才”,順治帝同她很疏遠。

至於玄燁的生母佟佳氏,也不能得到世祖的愛戀。當時最受世祖寵愛的是滿洲世族內大臣董鄂碩的女兒董鄂妃。董鄂氏十八歲就嫁給世祖,深得福臨歡心,寵冠後宮,先後被立為賢妃、皇貴妃。之後,世祖還企圖再行廢后,冊立董鄂妃為皇后,此舉雖未實現,但凡宮中庶務,世祖都令董鄂妃經理。

玄燁登基有孝莊支援,也是滿漢繼承方式的結合,更有自身因素

董鄂妃

董鄂妃“雖未經後名,實後職也”。順治十七年(1660年)董鄂妃不幸薨逝。順治痛不欲生,立即追封董鄂妃為皇后,加諡“孝獻”,輟朝五日,“喪葬典禮,過從優厚”,又自撰《董妃行狀》數千言,以寄哀思,甚至還鬧著要去五臺山出家為僧。和尚雖沒有當成,可順治帝確曾經削髮,還取了“行痴”的法名。所以湯若望說順治帝對董鄂氏“起了一種火熱愛戀”。

董鄂妃只生一子,排行第四,很得順治鄂的寵愛,據說順治帝要指定董鄂妃之子為未來的皇太子,不料董鄂妃之子僅三個月就夭折了。順治帝還特封他為榮親王,並按親王禮儀埋葬。如果此子尚在,皇位也就輪不到玄燁繼承。

玄燁母親與祖母

康熙帝母親佟氏系少保固山額真佟圖賴的女兒。佟氏先世本是漢人,原居佟佳,世代經商。後佟家因經商多次遷居,最後定居撫順。天命元年(1616年)佟氏叔祖父養性因暗通後金,被明朝官吏察覺,逮捕入獄。越獄後,養性就投奔後金,受到努爾哈赤的青睞。努爾哈赤將宗女嫁給他,養性一時身價倍增,被人們尊呼為“施吾理額駙”。

隨後,佟氏的祖父養真攜全族男女老幼歸附後金。天聰年間,皇太極創設漢軍,號稱“烏真超哈”,提拔養性充任“昂邦章京”(即總兵、子爵)總理漢人軍民諸政,命所有漢官一律受養性節制。同時,佟氏的祖父佟養真也因進擊遼陽有功,被授予世職遊擊。後來,養真在鎮守鎮江(今遼寧丹東市東北)時,為叛將張良策所害,佟氏的父親佟圖賴因此承襲了世職遊擊。崇德七年(1642年)皇太極分漢軍為八旗,佟圖賴升任正黃旗固山額真。

順治間,佟圖賴督師南征,戰績卓著。後被調充正藍旗固山額真(都統),進爵至三等精奇尼哈番(即三等昂邦章京、為三等子)。順治十三年(1658年)清廷又榮加佟圖賴為太子太保。佟氏的祖、父兩代與愛新覺羅氏這種密切的政治歷史關係及其特殊的政治地位,使得佟氏有機會被應選入宮為妃。

佟氏十五歲生下玄燁。玄燁即位後,佟氏被尊為皇太后,同時,玄燁為了推恩生母,令佟圖賴子佟國綱一支從漢軍抬入滿洲鑲黃旗,《清史稿》記載:“後家佟氏本漢軍,上命改佟佳氏,後族抬旗自此始”。所以,玄燁這位滿族小皇子身上不僅流淌著漢族人的血液,而且生動地體現著當時滿漢兩族的結合,佟氏的家族史也正是滿漢兩族結合的產物。

玄燁的成長主要依恃其祖母孝莊文皇后的鐘愛與教育。孝莊文皇后姓博爾濟吉特氏,是科爾沁蒙古貝勒寨桑的女兒,太宗皇太極孝端文皇后的侄女。她十四歲時就嫁給皇太極,後被封為永福宮莊妃。皇太極駕崩後,她以皇太后的身份輔佐六歲的兒子福臨治理國政,在清廷中很有權威。

順治十一年(1654年),佟氏到太后宮內問安,太后察知佟氏已懷孕在身,還聽說佟氏有同自己懷孕時相類似的吉祥徵兆,異常喜悅地對近侍說:“生子必膺大福”。

玄燁登基有孝莊支援,也是滿漢繼承方式的結合,更有自身因素

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

玄燁出生後,孝莊就十分關注孫兒的成長。玄燁剛學步能言時,孝莊就照帝王的標準嚴格訓練他,凡玄燁的“飲食、動履、言語,皆有矩度。雖平居獨處,亦教以罔敢越軼;少不然,即加督過”。玄燁不到五歲,孝莊就派侍女蘇麻喇姑專門教他學習滿語。蘇麻喇姑敏慧靈巧,凡宮中后妃衣冠式樣都由她手製,深得宮人們推重。

她又知書達理,頗有學識,玄燁賴她啟迪。平時,蘇麻喇姑總是手把手盡心地教育玄燁,一絲不苟。玄燁八歲即位後,孝莊又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嘔心瀝血地輔佐和培育他。玄燁十一歲時,生母死去,孝莊就將他收養在慈寧宮,朝夕教誨。玄燁後來回憶說:“念朕甫八歲,世祖章皇帝即賓天,十一歲慈和皇太后又崩逝……仰賴聖祖母太皇太后鞠養教誨以至成立”,“設無祖母太皇太后斷不能致有今日成立”。所以祖孫二人的感情特別深厚。

玄燁的資質

玄燁從五歲開始上學讀書。清朝前期的幾代皇帝,家法很嚴,他們深深明白,把皇子們培育成深通學問、明達治理的英才,直接關係著清朝宗廟社稷的興廣。皇帝們認為“皇子年齡雖幼,而陶淑涵養的功夫,必自幼年開始學習”。所以從幼齡伊始,清朝皇帝就嚴格要求皇子們刻苦讀書,練習武事。五歲後,皇子們都要上書房讀書。宮中聘請的師傅,都是很有名望、學識淵博的飽學之士。

師傅們受皇帝的重託,本著“嚴有益,而寬多誤”的要旨,殫心竭力,諄諄教育皇子。每當欽天監擇日開學之後,皇子們必須遵時上學。清代紫禁城的神武門內城樓上設有更鼓,一夜五更,每更約兩小時。每到一更,就有報更人敲鼓報時,五鼓打更,皇子們就得上書房。這時,天還沒有亮,宮內只有幾個供役的人,往來黑暗中,有的殘睡未醒,伏在椅柱上假寐。

在宮內一片寂靜中,供役的人早就隱隱望見點點白紗燈慢慢移入隆宗門,在宦官衛護下,年幼的皇子們進入書房。這時,師傅卻早已正襟危坐,等候在宮內了。皇子們每日都按照規定課程誦讀、寫字、熟背詩文。至午時,侍衛給皇子們進午膳。膳後,他們沒有休息,繼續攻讀。到了未時,約三時左右,侍衛端進點心。食畢,由侍衛教習騎射等武事。練習武藝,鍛鍊身體,以保持滿族刻苦憬悍的尚武風格。至薄暮方散。

玄燁不論讀書,騎射,都挺認真,又十分敏慧。他“日所讀書,必使字字成誦,從來不肯自欺”,而且“凡事留意,纖悉無遺”。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詢之左右”,並經過自己“反覆探索,必心與理會,不使纖毫扞格,實覺義理悅心”,方肯罷休。

玄燁登基有孝莊支援,也是滿漢繼承方式的結合,更有自身因素

愛新覺羅·玄燁

《清實錄》說他“讀書十行俱下,略不遺忘,自五齡後,好學不倦,丙夜披閱,每至宵分”,“凡帝王政治、聖賢心學、六經要旨,無不融會貫通,洞徹原委”。他又善於騎射,虛心求教。玄燁在晚年時,曾回憶小時候跟一個叫默爾根的侍衛學習過騎馬射箭,默爾根要求十分嚴格,凡是姿勢、方法上有一點差錯,就直言不諱地教正,從不馬虎,這使玄燁受益匪淺。

默爾根的忠實教練,深深銘刻在玄燁的記憶中,玄燁在回憶時,十分感慨地說:“朕於諸事諳練者,皆默爾根之功,迄今猶念其誠實忠誠未嘗忘也”。

福全和玄燁之間

董鄂氏的兒子夭亡後,玄燁在世祖心目中方取得了突出地位。世祖的長子牛紐二歲時就死了。玄燁是世祖的第三子,他以下的四個弟弟皆幼。這時只有寧妃所生的二子福全和玄燁年齡較大,他倆都是庶出。他們的生母都沒有受到世祖的寵愛。但玄燁較福全有著更多的優勢。他比福全靈敏。

六歲時,有一次,他同福全和皇五子常寧去向父親請安。世祖逐個面問三人的志向。皇五子常寧剛三歲,還不懂事,默默無言。福全表示“願以賢王對”。玄燁卻機靈而大膽地答道:“待長而效法皇父,黽勉盡力”。一個六歲的幼童就有了效法皇父的遠大抱負,而且表示將竭盡全力去實現這個目標。

順治帝聽了十分賞識,心底有了個譜。《實錄》載:“世祖皇帝於是遂屬意焉”。所以,在臥床之時,順治帝特地派人去徵詢平時很受自已尊敬而信賴的欽天監監正、德國傳教士湯若望的意見。湯若望認為玄燁比福全略小,不過已出過天花,有免疫能力,福全卻未曾出過天花,很有可能發生類似眼下順治這樣的悲劇。

順治帝鑑於自己的病狀,覺得湯若望說得很有道理。尤其是玄燁一直受到祖母孝莊文皇后的深愛,在孝莊文皇后的全力支援下,順治帝經過深思熟慮,最後決定立玄燁為嗣。

玄燁登基有孝莊支援,也是滿漢繼承方式的結合,更有自身因素

愛新覺羅·福臨

順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六日夜半,世祖預感生命垂危,急命宦官傳呼原任學士麻勒吉與學士王熙兩人趕赴養心殿。世祖對王熙說:“朕出痘,勢將不起,爾可詳聽朕言,速撰詔書”。於是順治帝就口授遺囑。這時,王熙卻跪伏榻前,泣不成聲,只是呆呆地握著筆桿發抖,久久不能下筆。

世祖又無限深情地安慰王熙道:“今事已至此,皆有定數,君臣遇合,緣盡即離,爾不必如此悲痛,此何時?尚可遷延從事,致誤大事”。王熙強抑悲痛,立即在御前先草擬好第一條,奉交世祖,世祖支撐著病體,閱畢時,已癱在床上,動彈不得。麻勒吉與王熙立即奔到乾清宮西朝房遵照順治帝的意旨,連夜起草了遺詔,然後由侍衛賈卜嘉迅速送到養心殿,交皇帝過目。

世祖掙扎著將遺詔反覆修改,“進呈者三,皆報可”。於是,世祖叫麻勒吉懷收遺詔,同賈卜嘉一起去奉知皇太后。據《王熙自訂年譜》所述,他當時深明遺詔有秘密,不敢直言。這透露出遺詔是經過皇太后改定的。次日半夜順治帝駕崩於養心殿。

初八日頒佈遺詔,明確指定玄燁為自己的繼位人。遺詔說:“太宗創垂基業,所關至重,元良儲嗣,不可久虛,朕子佟氏妃所生,年八歲,岐嶷穎聰,克承宗祧,茲立為皇太子,即遵典制,待服二十七日,釋服即皇帝位”。

正月初九日,八齡幼童玄燁即皇帝位。清廷分別遣官員告天、地、宗廟、社稷。玄燁穿上孝服在順治帝靈位前,敬讀告文,行三跪九叩禮,接受詔命。然後,他換上禮服,到皇太后宮行禮畢,走向太和殿,登上皇帝寶座,君臨天下,做了清朝第二個皇帝。王以下文武百官穿上各式朝服,整齊肅穆,一排排序立在八齡幼皇面前。當玄燁令免去宣讀賀表之後,各官一齊叩頭行禮。而後佈告天下,頒詔大赦,以明年為康熙元年。

玄燁能繼承帝位,是滿族君主的傳統繼位制與漢族嫡長子世襲制相結合的產物,是清朝以皇權為核心的封建專制政體進一步強化的結果,也是順治帝對滿族繼位制歷史發展的總結;同時,這同玄燁取得祖母孝莊文皇后的全力支援、自身的優勢與機遇是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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