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從《漠河舞廳》到《花》,柳爽的現在進行時

作者 | 益佰

(ID:musiclore)

這天早上,

柳爽

收到一條私信,是影片博主“普及現場”發來的。這位博主在10月22日釋出了

《漠河舞廳》

的Livehouse演出片段,獲贊數超過150萬,這首歌熱度迅速發酵升溫。

博主說,很高興透過這個影片讓大家認識柳爽,但也抱歉引來了諸多的爭議和質疑。柳爽回覆,不需要道歉,網路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

誰也沒法否認,過去小半個月時間,《漠河舞廳》這首發行於2020年上半年的歌曲突然成為網路頂流,改編、演繹眾多,過度的詮釋和解讀也紛至沓來。以至於柳爽在網路發文,呼籲“別推了,可以了,再刷就變味兒了”

專訪|從《漠河舞廳》到《花》,柳爽的現在進行時

很多人誤把柳爽當做一夜爆火的網紅歌手,他也無心辯解。他帥氣的長相、其他的歌曲,都引起了網友的興趣,很多人聽了以後發現,原來以前單曲迴圈的

《莫妮卡》

,也是他所唱的。這些碎片資訊成了《漠河舞廳》傳奇的外延部分,延續了歌曲和他本人的熱度。

但做了十年獨立音樂,出了三張專輯,柳爽更希望“路走慢點兒”,用演出和作品讓前進的路更踏實。10月30日,新作

《玫瑰竊賊》

上線QQ音樂,半小時內評論突破999+,與《漠河舞廳》一起登上熱搜榜。這是他第四張專輯

《花》

系列的第二首單曲,也是他自創的“歸納性音樂”系統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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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時候穿過氾濫的碎片資訊,重新認識一下《漠河舞廳》背後的音樂人柳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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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風可以過去了”

迄今為止,柳爽創作生涯中的兩次流量高峰,都與痛苦的共情有關。

“不管是親人生病的共情也好,還是愛情故事帶來的激勵,實際上都是與共情有關,好像痛苦總是能引起共鳴,這兩首歌都是這樣。”柳爽說。

大學時,柳爽的姥爺患上老年痴呆症,他回憶和姥爺相處的片段,寫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歌

《姥爺》

。有統計,這首歌2011年時在人人網上獲得

17億8千萬次

播放。

一時間,眾多網友在歌曲下留言,分享自己和親人的生活記憶。媒體、電視臺也發來採訪邀約,希望他講述和姥爺的故事。柳爽都一一拒絕了,“我覺得拿家人的病痛上節目,特別不道德”。

2018年9月13日,他收到媽媽的訊息,說姥爺過世了。巡演到濟南,他忍不住跟歌迷說,自己以後不想再唱這首歌了。甚至於此後再公開提到這件事,都擔心“好像拿家人的喪事給自己貼上一些感情的標籤”。

直到《漠河舞廳》躥紅,類似的被“消費情懷”的感覺重來,柳爽的反應依然是抗拒。

2019年12月,他在漠河一家舞廳偶然遇到60多歲的老人獨舞,才瞭解到老人的妻子在1987年大興安嶺“五六特大火災事故”中遇難身亡。此後數十年,老人仍孑然一身,經常到事發地附近的舞廳跳舞,懷念愛跳舞的亡妻。

對於老人的經歷,柳爽並沒有刨根問底,甚至在短短几分鐘的交談中,他也沒有留下老人的任何聯絡方式。在口頭徵得老人同意後,他回到北京創作了《漠河舞廳》一曲,冒昧地使用第一人稱寫下書信體小說

《再見了晚星》

。他用文學想象填充了大量細節,給老人化名

張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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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收錄在他第三張專輯

《星球》

中,本來就是上一輪巡演中的保留曲目。柳爽在歌曲第二段專門設計了和歌迷合唱的段落,對原本的樂迷來說這已經是首耳熟能詳的作品。

就像《漠河舞廳》一樣,柳爽的歌曲似乎總能帶給聽眾某種共情的觸動。很多歌曲都有故事背景,甚至每張專輯裡,至少有兩三首歌是他個人的經歷。有網友稱柳爽是

“音樂小說家”

“其實我覺得在音樂上面我沒什麼天賦,我也從沒專業學習過音樂,但是我喜歡寫詞、寫作,歌詞方面可能會跟其他的音樂人有一些區別,有些自己的特徵。”柳爽說。

但《漠河舞廳》在發表一年後意外破圈,遠遠出乎柳爽的意料,這首歌甚至帶紅了漠河這座城市,漠河市文旅局和舞廳老闆都公開做了迴應。在這場網友的集體共情中,柳爽卻格外警惕這種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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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歌曲傳播到了一定的程度,本意開始有一些被扭曲了,網上充斥著惡搞版、DJ改編版、酒吧夜店版等娛樂化的傳播,也有網友對歌曲提出種種意見,甚至發來自己修改的歌詞。一切讓他從歌曲最初的愉悅,轉變為疑惑,甚至不適。

“有條點贊非常高的影片是一個老人在天橋下跳舞,博主直接說那是張德全老人本人,但實際上那是在天橋下隨便拍的。”一些自媒體用二手素材組合、甚至編造內容,這種局面他是不願看見的。

他把所思所想,記錄在長文

《通緝在逃“晚星”》

一文中。“這陣風可以過去了。”他寫道,“經過一系列的思想轉變之後,我們一直覺得,踏實做好新專輯和接下來的演出更實際。”文章的末尾,他還順便宣傳了一下即將在QQ音樂上線的新歌《玫瑰竊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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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慢點兒挺好的”

其實破圈之前,柳爽已有不錯的巡演票房,有一圈穩定的歌迷。“我跟樂隊都挺滿足,一年上一個小的臺階,慢慢來是一個比較舒服的過程。”他說,“路走慢點兒挺好的。”

有人戲稱中國民謠的三個“方向”是:

安河橋北

駐馬店西

,還有

高米店南

《高米店南》

是柳爽早期的一首歌,也是離他母校最近的地鐵站名。

歌手

陳鴻宇

在人人網聽到柳爽的demo,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廠牌

眾樂紀

。柳爽回憶,自己當時對音樂製作是完全空白,陳鴻宇實際上擔任了他第一張專輯

《生長》

的監製,把自己積累的經驗傳遞給他了,讓他對職業音樂人有了基本的認識。直到第二張專輯

《如影》

,他開始自己嘗試參與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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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後來離開眾樂紀,兩人依然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陳鴻宇會為柳爽的成功歡欣,高興地說自己沒有看錯人。

柳爽記得很清楚,自己2018年第一場個人Livehouse演出,60塊錢一張門票,來了423人,其中19個是親友團。他在臺上緊張得琴都彈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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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音樂生涯的每一步又都走得很穩:

2018年中,首張專輯《生長》上線眾籌,最終以300%的額度交出答卷;同年11月完成首次“生長”全國巡演;2018年起,陸續登上南京森林音樂狂歡節等音樂節舞臺,並在2019年9月初次登上草莓音樂節;2019年,他榮獲第二屆LPA獨立音樂盛典民謠類最佳潛力獎,同時入圍LPA民謠類最佳現場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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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第三輪巡演

《重返星球》

正式啟動,柳爽已開啟千人場Livehouse,整巡一票難求。柳爽用22首歌唱滿兩個小時,現場甚至有聽眾因為某首無詞的音樂作品落淚。網上熱傳的《漠河舞廳》現場影片,也正是來自於這輪巡演現場。同年,柳爽也獲得了LPA獨立音樂盛典2020年度民謠類最佳現場獎。

雖然自稱《漠河舞廳》爆紅“對個人帶來的關注連這首歌本身的1/10都沒有”。但經歷了4年的職業生涯,上百場演出的經驗,柳爽至少在獨立音樂範圍早已不是無名之輩。

爆紅之前,QQ音樂早在今年年中便憑藉敏銳的爆款嗅覺和PDM、AI打分等技術提前相中了柳爽這匹“千里馬”,並給予他自由的創作空間和強大的平臺資源的支援。

“《漠河舞廳》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多的關注,讓行業外的人都注意到我們的作品,讓我跟騰訊音樂人有了更緊密的合作。”

“為赴死浪漫而活”

如果說首張專輯《生長》還是樸素的生活記錄,在稚嫩地摸索,第二張專輯《如影》中,柳爽已經開始有意營造專輯中明暗色彩的對立。專輯上下兩部裡,黑與白、光與影的情緒差別分明。到了第三張專輯《星球》,他進一步發現了這種創作形式的魅力,並抽象出

“歸納性音樂”

的概念。

“音樂有不同情緒的分類,大家都知道音樂有快樂的音樂,悲傷的音樂,或者是各種應用於不同場景的音樂。我根據情緒將音樂分為第一章節、第二章節、第三章節。”柳爽說。

《星球》專輯分為藍、黃、紅、灰四個章節,四張EP代表不同的情緒,但又相互關聯,最終“歸納”為一張專輯。《漠河舞廳》就是表達哀傷、憂鬱以及迷茫的第一章節“藍色星球”的開篇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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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籌備中的第四張專輯《花》,是柳爽眼中“歸納性音樂”的2。0版本,他希望在情緒之外,融入不同場景的音樂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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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更明確地分為三章:

“Daisy雛菊”

展現

“戰爭與信仰”

,借

“Rose玫瑰”

表達

“浪漫與愛”

,用

“Somuns罌粟”

描繪

“死亡與救贖”

。三朵花以不同的章節主題,將故事融入音樂,共同組成這張完整的“歸納性音樂”小說。這也是柳爽在今年6月加入騰訊音樂人後,與騰訊合作的首張專輯。

“Daisy雛菊”中的反戰單曲

《朋霍費爾》

和“Rose玫瑰”中的

《玫瑰竊賊》

已經相繼上線。柳爽也樂於在QQ音樂的單曲評論區裡普及歌曲的創作背景,向歌迷講述德國神學家朋霍費爾的故事:他因為反戰抵抗運動被捕入獄,在二戰結束前夕處以絞刑。歌迷也為朋霍費爾死前留給未婚妻的信而感動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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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竊賊》此前已經歷多次現場演出,柳爽也根據觀眾的反應一再修改。現場播放的影片中,集合了50多位攝影師拍攝的人物素材,有清潔工、有深夜出攤的小販、有垂暮老人,也顯示柳爽試圖把視野從單純的愛情拓展到整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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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代表的是每個人年輕時那種對生活的憧憬和想象,理想和抱負,或者是年輕時候的鋒芒等等。隨著生活、隨著年齡、隨著遭遇,這些會被慢慢剝離,或者磨平,就好像竊賊偷走了當年那一束玫瑰。”柳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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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玫瑰竊賊》提煉出的slogan是

“為庸常生活而歌,為赴死浪漫而活”

,他覺得還是應該為“心裡這種東西去拼命爭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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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首歌,柳爽想寫一寫路邊的灑水車,因為童年時,每當夏天看到它噴出的水霧都會感覺心情愉快。“長大以後,在北京上海已經很少看到那種很古老的灑水車了。”柳爽想用這首歌寫出

“讓大家現場蹦起來、跳起來”

的作品。

加入QQ音樂成為騰訊音樂人後,在平臺的全渠道宣發助力下,《朋霍費爾》、《玫瑰竊賊》等作品被越來越多的樂迷聽到。柳爽也表示,在宣發、演出等方面獲得了不少支援。他也希望能借此推出好的作品,讓更多人認識一個更加立體的柳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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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樂上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人指責說你的編曲、你的演唱這樣那樣,我覺得沒法反駁的,這個確實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現在,柳爽還在繼續準備新專輯剩下的歌曲,還有年底的幾場演出,他希望能在以後的演出中呈現完全不一樣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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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必留戀柳爽在“漠河”營造的盛大浪漫,因為這位音樂小說家正在用故事與音樂栽植另一片花海。我們只需懷著熱忱的愛,到最後便能知道,誰是玫瑰,誰是晚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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