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狗血國產劇和簡愛槓上了

笑死,狗血國產劇和簡愛槓上了

文/李霽琛

編輯/油麻地馬田史高西斯

長眠於英國約克郡的夏洛蒂·勃朗特不會知道,在自己身故一百多年之後,代表作仍極受遠在中國的電視劇創作者“垂青”。

笑死,狗血國產劇和簡愛槓上了

最近有兩部熱播的國產劇,都或多或少從《簡·愛》中汲取了養分。

先是劉濤主演的《星辰大海》,女主角的名字直接就叫“簡愛”,孤女人設也是照搬;後有梅婷主演的《不惑之旅》,給女主起名倒不叫“簡愛”而叫做“簡單”,似乎想稍作掩飾,但編劇顯然更加偷懶,整條核心故事線完全復刻了名著:

家庭教師闖入豪門生活,和性情暴躁的霸道總裁產生了交集,久而久之,兩人互生好感,但阻礙兩人感情發展的,不光是門第之見,還有霸總家中的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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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發笑的是,劇中男主角還一度失明,對《簡·愛》完成了大寫的致敬。甚至就連《簡·愛》中的原句,簡單也曾在劇中引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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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簡·愛》的人看《不惑之旅》時一定會困惑不已,“借鑑”名著竟如此明目張膽,也就是欺負勃朗特家族人丁不旺,三姐妹無後,否則人家找上門來,只會丟人現眼。

《簡·愛》被國產劇像磚一樣搬來搬去,暴露的其實是國內編劇缺乏原創能力的宿疾。

自己編不出故事,就只能借個殼子來生搬硬套。講究人會去日韓找故事買版權來翻拍,但有些人想省力又想省錢,對名著下手,就成了擺在眼前的方便之門。

老實說,就《不惑之旅》這部劇的創作者而言,能想到從《簡·愛》中提煉出一條故事線為己所用,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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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的導演兼編劇韓傑(與《Hello!樹先生》的導演韓傑不是同一個人),上一部作品名叫《愛我就別想太多》,在一眾國產爛劇之中,也並非是平庸之輩。

韓傑的兩部劇,出演男主角的都是陳建斌。在《不惑之旅》中,他是“霸總版羅切斯特”,而在《愛我就別想太多》裡,他的角色則脫胎於無數古早網路意淫小說——一個假扮成窮人與年輕女孩談戀愛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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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設定,不僅老套,更加無聊。且不說類似的戲碼在多少三流網文中都曾反覆出現過,劇中陳建斌面對李一桐充滿爹味的傳教式戀愛,也足以令觀眾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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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傑前作中的幻燈片式轉場,令觀眾過目難忘)

如此說來,韓傑借《簡·愛》這部女性主義小說的殼子來構建自己的新作,至少有遠離低俗心向高雅之志,倒稱得上是一種“進步”了。

然而,對比《愛我就別想太多》,《不惑之旅》固然在立意上有些許進步,本質上卻沒有太大區別,骨子裡還是部充滿了俗套橋段的狗血劇罷了。

從《不惑之旅》的劇名可以看出,這部劇主打的是“中年人的愛情故事”。而看了十幾集之後,大受震撼的我露出了李安同款笑容,我只想搞清楚,是我對愛情的理解太純真,還是編劇對愛情的定義走偏了。

劇中,除了女主角簡單的情感生活比較簡單之外,幾位主角的私生活都可以用“混亂”一詞形容。

陳建斌飾演的男主角富商馬列文,有位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已離婚,但只有馬列文自己知道),卻和自己在公司的助手林婉如有染,而在對林婉如保持曖昧不清態度的同時,他又對自己女兒的家教簡單產生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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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馬列文“出軌”之前,她患有精神疾病的前妻就出過軌,而這夫妻倆對待出軌這件事的態度如出一轍,都認為是自己的精神生活太過空虛,無奈之下才有此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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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這邊的情況也相當精彩。小鎮教師簡單遠赴北京,是因為她的未婚夫馮春生要和她結婚。馮春生是典型的鳳凰男,家境一般,成就優秀,在北京讀完了博士,事業有了起色,就準備和未婚妻結婚。看上去很美好,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馮春生事業能有起色,是因為老闆的女兒卓曉婷對他動了情,在女方的不斷進攻之下,馮春生的馬奇諾防線很快就全盤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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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春生之所以要和簡單結婚,是為了懸崖勒馬,讓自己與卓曉婷儘快斷絕可能性。

後面的故事誰都能猜到,馮春生為了飛黃騰達,還是拋棄了原配,而被拋棄的簡單,因為到馬列文家做了家教,則與馬列文產生了感情。

簡單是如何能去馬列文家做家教的呢?那是因為林婉如和卓曉婷是閨蜜,卓曉婷向林婉如介紹了簡單,林婉如則把簡單介紹給了馬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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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關係,是不是亂的可以?

在男女主角的兩條故事主線之外,劇中還安排了一條女主角閨蜜的副線,女主這位閨蜜和女主的親弟弟談著姐弟戀,看著挺甜蜜,但幾集之後觀眾就越看越不對勁了,原來女主這位閨蜜和一個年齡大她許多的富商長期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對我來說

,看《不惑之旅》像是上了一堂課,這堂課告訴我,所謂“不惑”,可能不是遇事明辨不疑,而是不惑於複雜混亂的男女關係,把出軌看成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一部電視劇中出現“出軌”橋段,不叫狗血,但將“出軌”疊加起來,不斷用類似的橋段來推進劇情的發展,就讓人會聞到狗血的腥臭味了。

我也試圖管窺創作者的意圖,如果我猜的沒錯,導演可能是想用眾人的“髒”襯托女主角簡單的“乾淨”,用一段段發爛發臭的男女關係來襯托簡單和馬列文之間精神伴侶式感情的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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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能說通,導演確實也可能是這麼想的,但拍出來的結果,就不是這麼個意思了。

為了刻畫簡單和馬列文這對脫胎於《簡·愛》的靈魂伴侶,導演在寫臺詞時可謂是煞費苦心,搬來了許多文學名著當救兵,用以凸顯兩人精神世界的高貴。

但觀眾看在眼裡,只會覺得從螢幕裡都透著一種酸氣,無意義的拽文顯得做作無比,而陳建斌說話,不是在生氣就是在說教,彷彿他讀書只能滋長脾氣,而沒有幫他學會包容與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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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努力想透過對《復活》、《安娜·卡列尼娜》等名著的引用來給這部劇“上價值上意義”,但劇中絕大多數關於文學的對話都是中學生級別的膚淺討論,看陳建斌和梅婷聊文學,就好像是聽董路聊足球,乍一聽好像有點懂,其實卻是一竅不通。

說熱愛《簡·愛》和托爾斯泰的韓傑導演對文學一竅不通,可能是有些過了,但要說他對“女性主義”一竅不通,則是一點都不為過。

眾所周知,《簡·愛》的偉大或許正體現在書中對女性自我認知和追求的展現上,簡愛這個角色能夠跨越一百多年仍被無數讀者所喜愛,是因為她的獨立自強,是因為她那種與命運頑強抗衡的個性,而她身上的此種生命力,是超脫於整個故事的,是超越時間與空間的。

但在《不惑之旅》裡,女主角簡單有簡愛之形卻無簡愛之神,她的所謂獨立自強大多體現在不饒人的一張利嘴之上,真遇到困難,她還是會選擇依靠男性的幫助來解決問題,十幾集之中,她的金手指還真沒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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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之外的其他女性角色就更是如此了。都不怎麼能做出面部表情的林婉如和卓曉婷這對閨蜜把“做小三”當成是勇敢追愛,簡單的閨蜜喬清淺則把自己依附於男人賺錢稱作是辛苦創業,導演以為自己是在完成對女性主義故事的書寫,但其實他內心還是把女性當做男性的附庸,寫主角就是“霸道總裁愛上我”,寫配角則變成“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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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劇中的“懸浮”之處,也隨處可見。劇中幾個重要角色都是生意人,但導演從未認認真真地想過該如何把他們的生意明明白白地交代給觀眾,而看劇時觀眾得到的資訊即是,馬列文雖然很任性很理性主義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賺錢,但他還是很有錢,而馮春生只要成功攀龍附鳳,不需要多少歷練,就可以立刻從普通員工搖身一變霸道總裁,在商場無往不利。

導演對於劇中富人與窮人的刻畫,也極具刻板印象。之前有人批評《寄生蟲》,稱奉俊昊將富人刻畫得太蠢,在這部《不惑之旅》裡,富人不是太蠢,而是太裝。有一場戲我百看不厭,看一遍笑一次,劇中馬列文的女兒沐嘉初見家教簡單時對其有抗拒心理,在簡單給她讀了一段《小王子》後面帶不屑地用法語背誦了一段原文,表現出了自己的高貴與傲慢,留給了觀眾無盡的尷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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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創作者缺乏生活體驗,編故事只能居家意淫。抄點文學名著,借點三流網文,自己再想幾個狗血橋段,如此完成的劇集,自然會有四不像的感覺。

當然,《不惑之旅》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劇中有幾位演員的表演很見功力,梅婷演戲自然鬆弛的狀態值得稱讚,塗松巖飾演這種虛偽的鳳凰男,也是一絕。沒誇陳建斌,不是因為他演技不好,而是馬列文這個角色實在爹味太足,哪怕偶爾和梅婷能產生點化學反應,他一開口說教,就讓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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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不惑之旅》,再看《星辰大海》,倒會覺得劉濤和林峰的土味戀愛要可愛得多了。《星辰大海》雖然槽點也頗多,但能夠成為年度收視冠軍,或許正是因為它不光拍中年人的戀愛,也把女主角搞事業當成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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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看,同樣是《簡·愛》的粉絲,亦有高下之別,就算是差生之間,也會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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