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今天的電影院,上映了一部從60後到00後都能大喊一句“爺童回”的電影,這便是1983年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出品的經典動畫電影《天書奇譚》4K紀念版。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是一部製作於38年之前的電影,卻是第一次在大銀幕和觀眾朋友們見面。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故事的最後,雖然是正義戰勝了邪惡,但是蛋生的師傅袁公被天庭抓走,也不能算是一個大團圓結局。相信結尾蛋生朝著天上喊的一聲聲“師父!”讓觀眾重新來聽依然會心頭髮緊。相信這樣一個極具悲劇色彩的結局給許多人的童年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當年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從中國傳統的神話故事與民間傳說中取材,拍出了《大鬧天宮》(1961)、《哪吒鬧海》(1979)、《天書奇譚》(1983)、《葫蘆兄弟》(1986)等陪伴了後面好幾代人成長的動畫片,同時也讓世界看到了獨屬於中國的美術風格與敘事策略。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天書奇譚》此次公映,除了致敬經典,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要現在的創作者們從中找回中國傳統敘事的核心與當年改革開放之初的實驗先鋒氣質。

依舊先鋒的美學設計與敘事策略

《天書奇譚》的主線劇情改編自明代馮夢龍、羅貫中合著的《平妖傳》中的部分回目。故事說的是天宮裡的袁公偷讀天書,認為這種能夠“受惠於萬民”的東西不應該只是玉帝私藏,而應該授予人間民眾。於是袁公私自帶其下凡,刻在人間的某處石洞裡,結果不想被三隻狐狸偷學。狐狸修煉天書法術後,危害百姓。最後由天鵝蛋化為人形的蛋生,學習法術後和袁公一起消滅了所有狐妖,保得一方百姓平安。而袁公卻因私盜天書、洩露天機,被強行抓回了天庭。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天書奇譚》在當年可謂是一部大膽創新、前所未見的動畫電影,為了達到上面要求的“奇、趣、美”三個特點。可以說處處體現著與其他動畫片的不同。

與一般動畫片不一樣的是,《天書奇譚》大部分時間是透過反派的視角來進行敘事的。雖然在影片的海報上,兩個正面角色蛋生和袁公佔的面積最大,看起來好像是主角,但其實二人在片中出場的時間極其有限,遠不及反角三隻狐狸的戲份多,且本片大部分時間也是展示三隻狐狸為禍人間的過程,蛋生與他們之間的纏鬥也是難分勝負,最後靠著“天降神兵”一般的智慧,才將三隻狐妖徹底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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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蛋生剛出生的時候,恰好有一位過路的好心老婆婆送給他一塊烙餅吃,他頑皮地將烙餅從中間咬開,探出頭來逐漸再將餅的外緣吃完。這種設計也是導演放權給下面的畫師,讓他們“怎樣有趣就怎樣來”方才呈現出來的經典畫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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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本片的“奇”還遠遠不止上文所提及的部分。片中也有現在看來極其“cult”的設計。比如三隻狐妖潛入袁公的山洞中偷盜天書,盜成之後在洞內昏暗的燭光掩映下的得意之舞可以說是想象力與作畫執行力的雙重巔峰。而且伴隨著詭異的舞蹈而來的誇張的肢體動作,是很多觀眾的“童年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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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左右正是我國“嚴打”時期,這段形態曖昧、燈光昏暗的舞蹈與80年代初期偷偷舉辦的私人舞會的氣氛很相似。這段略顯冗長的歌舞段落非常符合當時的時代氛圍,在當時來看是很有現實性的表達的。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藝術價值,這段歌舞場面在面對以歌舞見長的迪士尼動畫時,這段舞蹈也不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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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三隻狐妖想要逃離山洞,藍色的公狐狸當時慾求不滿,還想吃更多的東西,結果絆倒石桌,腿被壓到下面。後來另兩隻母狐狸前來搭救,想要將他從石桌下拽出來,結果沒想到一條腿直接被拉斷。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這個“斷腿”當年也是很多人的童年陰影,尤其是這隻公狐狸在剩下的劇情中都是拖著一條腿蹦蹦跳跳,更是為畫面平添了一絲詭異。

另外,片中的畫法也是傳統的“中國風”。層巒疊嶂的山脈、喧鬧的市井與秩序井然的衙門與宮廷,都用極簡又筆力蒼勁的線條勾勒出了獨屬於中國畫的質感。這是現在的CG所不能比擬的美感。此次4K修復之後,色彩更加鮮亮,更能讓觀眾在大銀幕飽覽中國畫風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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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可見,《天書奇譚》並不是迎合小孩子而創作的動畫電影,而是結合了社會觀察、實驗動畫和作者表達種種元素的“成人動畫”。如今的中國動畫市場,雖然有票房高漲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大聖歸來》等片,但是它們無論從作畫方式還是敘事策略,都是向好萊塢或日本學習的產物。而中間那層最“中國”的動畫傳統,似乎在這一代出現了斷層。

上美影對動畫電影的重要影響

說到中國動畫的歷史,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一定是繞不過去的名字。

廣大觀眾們耳熟能詳的《哪吒鬧海》《大鬧天宮》《寶蓮燈》《黑貓警長》《葫蘆兄弟》《大耳朵圖圖》等知名動畫片,都是上美影出品的經典作品。這些作品橫跨數十年,可以說從60到00後國人的童年,都有上美影作品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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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美影的獨特中式動畫美學甚至影響了很多日本動畫電影大師,可以說日本戰後動漫產業的崛起也有中國的一部分影響。比如《阿童木》之父手冢治虫就公開表達過對萬籟鳴導演的《大鬧天宮》和他早年間的作品《鐵扇公主》(1940)的喜愛之情,甚至還在去世前一年專程來中國拜訪萬籟鳴老爺子。回到日本之後,手冢治虫還在重病之下畫了他這一生最後一部作品:《手冢治虫物語 我的孫悟空》。在對《大鬧天宮》的致敬中,表達了對萬籟鳴先生的無限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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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另一位動畫大師宮崎駿也是上美影的“迷弟”之一,他在學動畫之初也受到過中國畫派的啟蒙。在他成為日本最賣座的動畫導演之後,他曾經有想法把下一部作品的故事背景放在中國。為了更好的來中國採風,順帶著去上美影“朝聖”。30多年前,宮崎駿帶著他的剛剛完成的名作《風之谷》的膠片到上美影參訪。但是彼時的上美影已經“改朝換代”了。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下,國營廠逐漸走向了下坡路,再加上以前的大師紛紛離去、凋零,上美廠的工作人員紛紛向宮崎駿諮詢“為什麼日本動畫這麼賺錢”。宮崎駿才意識到,這個上美影不再是影響宮崎駿的那個追求藝術與美學的上美影了。

《天書奇譚》:38年之後,前衛依舊

不過伴隨著這次《天書奇譚》的復映,相信會有更多的觀眾重新關注上美影。《天書奇譚》的修復工作是2018年開始啟動的,並於2019年的上海國際電影節進行展映。當時的放映場次一票難求,證明這部動畫電影是很多人的童年,也證明了它並沒有過時。希望這次《天書奇譚》4K修復版的復映能給國內的動畫創作者們更多的靈感,也能以此為契機讓上美影重新綻放出昔日的光彩,王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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