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武與他的煙火

張小武是我的同學,且是三十六年的同學。從這個引數中,可以讀出我們友誼的短與長。

張氏小武,性情乖張,桀驁不遜。從年少到老去,一生如此,稍有不順心的事情,必然怒目圓睜,大聲咆哮,一股濃濃的劣質香菸,從他的口鼻冒出,嘴臉十分可憎。但有時也不失可愛的一面,尤其得意之時,消瘦的臉龐會有燦爛的笑,最重要的是,他笑的同時,臉上還會泛起一對迷人的酒窩。正是如此大的情緒反差反而讓他有了迷人的一面。因此,與許多同學交往甚好,成就一段不老的友誼。

張小武與他的煙火

記憶猶新的事情是我初入高中校園,課餘閒暇,與之對弈。年輕的好弈者,皆是喜好爭強鬥狠之人,我自認為是好弈者,強在自認為手藝高強,對同學自然不在話下,但這個張氏卻讓我費盡心機。

期間,張氏面目醜惡,每行一著,必念念叨叨,把他的行棋思路與我的應對措施全部唸叨出來,很是煩人,當然在他的唸叨之下,一步步陷入他的圈套之中,最終落敗,此時他得意的笑容,又在他的酒窩泛起。

這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家種的旱菸(大家請記住,我們的那個時代大家都在抽香菸,西安人的大雁塔、寶成乃至一些同學抽得更高檔的香菸,已經司空見慣),用嫻熟的指法把紙和煙味捲到一起,劃一根火柴,在火與煙的節奏中,一股濃濃的煙霧進入口腔,然後從的兩窟粗獷的鼻孔中噴薄而出,當時的我聞到那種氣息,“嗆”的生理感受,讓我產生“再有此滋味,此生不為人”的感受。

張小武的煙很嗆。

自認高明的人,卻逢此敗筆,自然心有不甘。但卻對這個人有了新的認識,自然而然對其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此君是我高中階段認識的一個損友,與他的相識緣由,自此我與香菸結下不解情緣,到今天為止,每寫文章,必煙不離手,今天所有與煙有關的事情,皆是拜他所賜。

張氏小武,一生諸事的發生,皆以性情為由,所發必有其節,但其“節”的節奏神仙也不會知道。

九十年代初他就結婚了,記得那年我與老吳去他家玩耍,他家的電視機好像缺了一角。問其緣故,他的妻子無奈地說,跟他一起看電視,足球賽中國隊輸了,他在坑上暴跳如雷,妻子說了幾句,然後用磚頭把電視機砸了。妻子委屈地不想理他,第二天起來,又用他泛起酒窩的笑去哄她。嘴裡一股討厭的煙氣。

張小武的煙很硬。

張氏小武,幾年耕耘,終於有了自家的一片小型的農場。

張小武與他的煙火

這小小的方寸之地,有著他幸福、簡單、快樂的生活,他的二姑娘還小的時候,他會在冬天的暖陽下,為孩子扎一個風車,或是去縣城的路上,給自己的車頭插滿風車,孩子的笑會播灑一路,他會跟著孩子一起傻笑,兩旁的路人還以為此人神經不太正常。在這個農場裡,有他所有的心機,各色水果都要種一些,因為他的孩子們愛吃。更加瘋狂的是想要給自家的姑娘挖一個游泳池,最後在眾人的反對下,只好作罷。在他作出決定的當下,嘴裡冒出一股濃重的煙氣,狠狠地把菸頭丟在地上,還用腳轉了幾圈,由此可見,他做出決定的艱難。

張小武的煙很溫柔。

有一年同學聚會,他把自己所有的好東西都搬出來,與同學們分享。那是一個桃子成熟的季節,天氣很熱,一眾人馬在綠蔭底下乘涼,有好吃的人已經到他的桃子園,採摘不少。他開動抽水機,把桃子浸泡在清涼的井水中,說先涼一下,等桃子涼透了再吃會更甜,這麼一個粗獷的人,有時會有十分溫情的細膩。臨走的時候,他又摘下許多,帶給同學,有一個女同學說,小武,你的桃子裡都有煙味。

張小武的煙很甜、很清涼。

張小武在他的園子晨種植許多的月季,各色品種,一應聚全。天氣漸暖,便是他最得意的日子,有了月季花的陪伴,他的生活也因此變得美麗起來,妻子在姑娘那裡,一個人的日子會在月季花簇擁下,有了不少的詩意,抽菸也能抽出花的香氣。

總之,與此人相識幾十年,每每想起他就會想起他渾身的煙味,和消瘦可憎的臉,但這臉裡裝有許多我們年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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