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序: 2001年夏天到2006年9月份我只身來到廣州,一開始在萬邦電子廠廣州辦事處上班負責做賬送貨,02年和兩個朋友在深圳福永鎮塘尾村建立海納電子廠。這之間經歷許多事情,有的也已忘記,但大概都記住。這裡有創業的激情澎湃、有生活的萬般無奈、有愛恨情仇、有相逢別離。現在萬邦電子廠也已破產,海納電子廠也關門了。回首往事,歷歷在目,又好像很遙遠很遙遠的事。唯有用文字把它記錄下來,記住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記住一個企業是如何走上巔峰又是如何走向失敗,記住一群莆田人、溫州人在廣州的奮鬥歷程。16年九月份又去一趟廣州,勾起我的塵封的記憶。文中所有人物、名稱都是真名,所有故事都是真實的。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廣州,今夜我又來了。來到這個闊別十年的廣州,來到這個我灑下無數青春汗水的廣州,來到這個留下許多美好、許多心酸的回憶的廣州。

大巴車在漆黑的夜裡快速前行,就像輪船在海上乘風破浪,搖搖晃晃,好像隨時就要翻車的感覺,坐的提心吊膽。想想快十年沒有坐長途大巴車了,已經不習慣這種顛簸了。以前莆田去廣州的大巴車一天有十幾部,現在因為動車開通大巴坐的人少,一天一兩趟都坐不滿,都改成運貨為主。01年去深圳的時候,都是坐這個車,當時覺得豪華、舒適、快速。那也是個漆黑的夜晚,也是在壺蘭酒店門口上車,一路顛簸,一路好奇,天矇矇亮就到寶安區西鄉。 當時是萬邦電子廠老闆娘的妹夫王榮貴帶我和倪美秋一起來的。從沒有出過省的我感覺心情激動,久聞深圳廣州大名,那是香港的鄰居,經濟的特區,遍地是黃金,處處是商機啊。我到萬邦電子廠上班是因為老闆娘,她是我堂嫂的高中同學,是我堂嫂介紹我過來上班的。當時,我正在廈門跑業務,推銷手機電腦防輻射產品,據說採用的是奈米技術,是北京一家公司開發的所謂高科技產品,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部隊退伍軍人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我上班的貿易公司好像是廈門的總,位於湖濱南路,聘請了幾個業務員,每天拿著樣品到處推銷。跑了有兩三個月,跑破了兩雙皮鞋,掃遍了幾乎所有的高樓。廈禾路、中山路、東渡、環島路等等廈門的每一條街都曾經留下我的足跡,可是效果不好,大家乾的垂頭喪氣,拿著幾百塊的底薪在廈門根本活不下去。在廈門的發生了許多故事以後另外分享吧。

就是在我彈盡糧絕的時候,我堂嫂來電話,問我要不要去廣州,職務是在廣州辦事處做賬,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剛剛畢業的時候感覺世界好奇妙,恨不得到處去看看。 先到深圳廠裡熟悉幾天,瞭解一下產品。廠房租在寶安西鄉,工人有幾百人,兩班倒,廠裡的訂單很多,機器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運作,開足馬力拼命趕貨。暫住在集體宿舍,宿舍裡垃圾成堆, 就像我初一時候的一百多人的大禮堂宿舍。幾天後,廣州辦事處的郭玉炎來帶我去廣州。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廣州辦事處當時只有郭玉炎夫婦和王榮桂,加上我共四人。郭玉炎是老闆何文銘的的姐夫,當過兵,當過菜農,也抓過魚,五十多歲,身材高大,強壯有力,雷厲風行,不怕苦不怕累,一輩子是幹活的命,他對老闆負責。王榮桂是老闆娘的妹夫,長得細皮嫩肉,應該是快三十了,身上有個紋身,不愛言語,出口卻有點油腔滑調,不知道他原來做什麼的,他對老闆娘負責。他老婆是從小送給別人當養女的,長得五大三粗,和老闆娘是兩個版本,人在深圳廠裡上班,心繫小王,怕他沾花惹草,天天電話查崗,不過效果有限。郭太太名字叫何鳳英,吃的腰圓臀肥,雖是農村婦女但很有見地,脾氣有點急躁,但心地善良。也很健談,我當時是她最好的聽眾,所以對我挺好的。她父母家的,他老公家的,她兄弟姐妹家的,老闆娘家的,公司內部的外面的所有事情基本上是她告訴我的。因為和小王代表的利益不同,小王和她格格不入,平時也沒有什麼交談,在我面前互相攻擊。 記得那時候她進廚房燒菜就像是消防員進火場救火,整個廚房白煙滾滾,出來都是滿頭大汗。看她那麼費勁炒幾個菜,我從不敢對她的菜發表任何意見。老郭偶爾發表意見,那都是找抽的節奏啊。女人的容貌和廚藝容不得他人半點質疑,特別是弟弟當老闆的女人啊。不好吃自己煮,要吃就閉嘴。小王慢慢地經常不會來吃飯以示抗議,也許外面真的有些花花草草。而我屬於中間派,是一身正氣、秉公辦事、任勞任怨、忠心耿耿,像打了雞血一樣,雖然一個月只拿一兩千塊的工資,卻幹勁十足。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廣州辦事處位於荔灣區六二三路沙基東約的一棟老房子的五樓。所謂的辦事處就是個三房一廳的套房,既是倉庫也是聯絡點。幹活的就我們三個男人,既是送貨員也是搬運工,既是出納也是會計。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小小的辦事處,在一年的時間裡給萬邦電子廠帶來兩三千萬的現金流,創造了大量的利潤。雖然看起來都不是正規軍,和現代企業管理差了有十萬八千里,但就是這些親戚朋友給萬邦電子有限公司創造了驕人的業績,一年盈利了幾千萬。當時有深圳、義烏、上海、廣州四個辦事處,每個辦事處都是老闆的親戚負責,為老闆攻城略地。那幾年他們每一家親戚的年底分紅都是二三十萬。

公司的主打產品是手機來電閃,就是掛在手機上的裝飾品,有電話來的時候會閃光。現在看來是土的掉渣的東西,可那時候拿著諾基亞5110的大手機掛上一串手機來電閃是一件很時尚的事。產品很暢銷,每天送貨收錢都來不及。這款來電閃為什麼這麼火呢?因為萬邦老闆是上海科技大學畢業的,對電子比較精通,自己研發了一款IC(積體電路)。這款手機感應的IC比原來臺灣進口的IC更先進,臺灣的IC都要加焊一個電阻才能感應,而萬邦的研發的IC省了這道工序,節約成本減少工序,提高產品效能,增加了產量,很快就佔領了市場。而剛好那是候流行來電閃,訂單就像雪花一樣。當時廣州有些電子批發市場,比如南方大廈電子城、中百電子城、文園電子城、一德路電子城,都是面向全世界的,很多檔口都在做這一款產品,銷量驚人。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每天早上九點開工,晚上一點左右睡覺,天天如此,不知疲倦,精力充沛。一方面比較年輕,另一方面是忙得忘記累了,每天就像上了發條一樣,也許這就是廣東節奏。我幾乎每天早上叫上面包車去貨運站提貨,深圳的貨都在廣源客運站,莆田的貨都在群英旅社。深圳過來的貨一個半小時就回到廣州,莆田的要第二天到,都是寄汽運的。貨到了樓下,三個人一起扛到五樓,一件貨有一百斤左右,扛到五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過多久貨越來越多,就開始請人扛上去,一件是二元。自己扛到五樓確實要命,老郭年紀大但最有力。接著他們開始送貨收錢,我做賬打雜,來不及也送貨去。

另一件事就是每天晚上數錢,那時候沒有什麼銀行轉賬,基本都是收現金,微信支付寶還不知在哪裡。每天都收到十萬左右的現金,也不用點鈔機,純人工,可能覺得點錢有種快感吧,畢竟沒有幾個人天天都數那麼多的鈔票。每一捆鈔票都是最少點兩遍,有誤差的再點。算完賬,盤點好,做銷售日報表,傳真給老闆,然後吃宵夜。宵夜基本上都是中午剩的排骨湯豬腳湯鴨肉湯加麵條青菜煮的,湯上飄著厚厚一層油,味道還好,油膩多肉是郭太太的特色。那時胃口很好,因為天天搬貨送貨體力消耗很大,飯量大增,體重也從一百斤飆到一百三十多斤,然後一直保持到現在。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還要提起一個人,他是老闆的弟弟,叫做何文淼。他相當是一個經銷商,老闆給他一個優惠價,但貨也是辦事處這邊送給他的。他在廣州中佰電子批發市場租了一個檔口,他的銷量佔整個廣州辦事處的一半左右。他患有糖尿病,身體很虛,那時候好像只有三十多歲頭髮都快掉光,眼睛有點突出,特別是生氣的時候很嚇人,容易冒汗。他姐說這個弟弟是九個兄妹的老么,從小就體弱多病,應該是最後一個孩子,母親的精力已經損耗殆盡,沒有辦法滋養胎兒吧。他每天晚上都要過來對賬交錢,統計進了多少貨,因為數量多經常會出現差錯的。他老婆孩子都在廣州,也請了幾個員工看檔口送貨,自負盈虧。聽說是身體不好,老闆安排這一攤能掙錢的事給他做。他和老郭都是代表老闆路線,所以和小王也是水火不容。這裡的矛盾主要是什麼呢?是廠家和經銷商的惡性競爭,簡單地說就是小王和何文淼爭奪同一個客戶,為了搶客戶打價格戰。兩方的客戶本來約定俗成,不互相爭搶,但是小王破壞了這個規則,因為他客戶比較少沒有什麼業績。老闆娘敲警鐘,所以他就打價格戰,相當是雙手互搏,老闆為這種事傷透了腦筋。

那些年在廣州激情燃燒的歲月(一)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