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向前走

“搖搖潔白的樹枝,花雨滿天飛揚。兩行滾滾淚水,流在樹下。給我血肉的故鄉,永生難忘,永生永世我不能忘。”這首《梨花又開放》清晰地迴盪在我耳邊,彼時我再次回到外婆家。

“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這個小村莊早已空空蕩蕩,再加上煙雨濛濛,許多回憶似乎籠罩在層層的朦朧之中。

“故鄉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一晃二十餘年白駒過隙,那些鄉親的境遇如何呢?我只知道他們已經搬到村外頭的鎮子,路上不再見到他們。依稀記得,2012年,和兒時的玩伴——二表哥在安葬外祖父的時候見了一面,但是過後已經不再有聯絡。不經意,見到一口水井,那是二十多年前我外婆和他們一起挑水的地方,歡聲笑語,嘮嗑家常。如今,恐怕只有那些井水還記得曾經的一切吧。

踏著泥濘到了外婆家,這是一座老房子,業已塌了大部分。我經過那段兩邊是別人家牆壁的過道,忽然想起三姨說:“這些牆壁比之前還要往外了。”那些岩石於我而言,久違了。這條過道連線著過去和現在,舊日的人與事浮現在眼前——外祖父、外婆、大舅、鄰居的孩子、大表哥、二表哥、木劍、竹筒飯,還有那首大表哥教我唱得不著調且囂張的歌謠:我是個大盜賊,什麼也不怕。現在想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哪有誰膽子那麼大,做了盜賊還到處宣傳唯恐他人不知道呢?心意沉沉,步履沉重。忽然想到,下次再回來,又不知道是何時了,頓時無限惆悵湧上心頭。

再次登上外婆家的階梯,再照相,只是我的身邊少了外祖父。二十餘年不過是一場夢,猶記得那時候照相技術不是很發達,但還是與外祖父合影。如今外祖父的音容笑貌會越來越模糊,只剩下我徒然無功地拼命回憶。

豬圈裡那些可愛的豬早就已經被賣,空留豬欄,當年外婆餵豬的情景不復存在,回想我那時嚷著騎豬,一不小心被豬摔下地來往事,依稀歷歷在目,但是,這一切在當下僅僅是幻覺。

老屋子“上海”牌的鎖,鏽跡斑斑,鑰匙早已經不見蹤跡,這些年它究竟經過多少風吹雨打呢?“小心點,你怎麼能把手放在裡面?捲到手怎麼辦?”二十餘年前大舅的責備言猶在耳,我定睛一看,那座風車還在屋外,我輕輕地搖動著,大舅的責備卻不再出現。撫摸著屋外的石頭,滄桑感陣陣襲來,我彷彿聽見它們對我說:“又回來了?”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流出眼眶,過去的一切竟然是那麼清晰。只是,“遙不可及的並非十年之後,而是今天之前。”透過門縫,桌椅的擺放似乎和當年一樣,但是,感覺好像又多了一點和又少了一點什麼,這是肉眼無法看到的,只有用心靈去感受,畢竟那是一個時代的東西,過了就不再回來了。

稍作休息,又要進山去拜祭外祖父。山路崎嶇,時不時又下雨,箇中艱辛,難言萬一。又是一段童年時代走過的路,只是當年的同路人有不少已經分道揚鑣。

我第一個到達外祖父的安息之地,陰陽永隔的殘酷沉重地打擊著我,從2012年起,已經有8年,我只能在夢中見到他。是的,外祖父的離去是我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永遠永遠,每當夜深人靜想到此事,淚水均會不爭氣地落下。

“站起來,怕什麼?!”2011年夏天,外祖父對我說的這句話浮現在我耳邊,我的心頭猛然一震。如果我止步不前,總是沉湎於傷感,試問外祖父在天有靈,如何心安?

我也曾和一位好友談到老屋和外祖父的事情,他告訴我:“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你要想到,你發展到現在,是它們的犧牲換來的,你不能讓它們白白犧牲。”沒有什麼高大上,卻很質樸。

13年前,曾經是初中生的我,學過宗璞先生的一篇文章《紫藤蘿瀑布》。其中,有一段話至今讓我難以忘懷:“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也就是說,無論過去、現在和未來再苦再難,都會有雨過天晴的轉機與“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美好。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揹負著黑暗堅韌地繼續走下去,我堅信遲早會找到光明的。

8年前,曾經是大學生的我,拜讀過林徽因女士的《別丟掉》。這首詩始終溫暖著我的心,因為她告訴我,縱使前進的道路上充滿刀光劍影,在穿越槍林彈雨的時候,都不要忘記將“愛”的陽光照映在心靈最深處,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情懷。

再回首,向前走。

再回首 向前走

再回首 向前走

文/覃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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