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個月來,聞風而動的網際網路大廠們,紛紛將996、大小周往正常方向調整。
當然了,這並不是自願的,是資本在內外重重壓力之下的不得已。
內部的壓力則來自於員工無聲的抵制
,外部的壓力有來自強力行政部門的干預、“天下苦996久矣”輿情下的聲討、加上隨時可能由此引發形象的閃崩。
然而,偏偏有這麼一家公司非要逆流而上。
看看浪潮這加班橫幅:
“他加我也加,想跑也跑不了”;“不加尋常班”;“大家加才是真的加加班真好”;“白天加班班不瞌睡,晚上加晚班睡不著”;“有空就去‘加班’吧,去完成那些我們還未完成的事”。
這種標語,要情感沒情感、要激勵沒激勵、要目標沒目標,除了
油膩、惡俗
,還真不剩下什麼。
它這一看就是不在一線加班的人拍腦袋搞出來的,簡直就是把油膩惡俗當作了有趣。它們以為這樣就能減緩員工對加班不爽的情緒,全身心的投入加班了?
當然了,這種垃圾標語其實長期大量的存在於職場中,比如每日優鮮的“只要幹不死就往死裡幹”;美團望京早期的“要麼牛逼,要麼滾蛋”;
蘑菇街的“敢打敢拼敢幹架”
;也有打家文化的,比如“不要問我幾點下班,XX是我家”;還有道德綁架的“講公司不好就等於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靈魂”……
這些標語,無論是道德綁架、假裝幽默、打“家文化”牌、還是打雞血,最終都是為了讓員工忘掉自己其餘的社會屬性,暫時性的全部屬於企業,拼命地給自己創造剩餘價值。
哪怕是作為“家庭成員”的員工,“要麼滾蛋”也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只不過是可以隨時替換的燃料乾電池罷了。
當然了,少數高明的企業會提倡狼性文化、團隊精神,再樹立個遠景目標、身旁還有一個虎狼一般的敵人,再多給點錢、弄個奮鬥者協議。無論是內部員工還是外部吃瓜群眾,在這番操作之下,哪怕覺得這也不合理,
縱有什麼不滿,
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下面這某公司做的“激勵”圖,傳神地呈現出了目前“打工人”的困境:
說白了就是,只有向永動機一樣永不停歇地動起來,拼命工作才能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存,甚至,連勞動力的再生產都不足以維持了——這其實正是新生人口斷崖式下跌的最主要原因,不見得是不願生,而是在巨大的壓力面前,變得不想生和不敢生。
至少在最近稍稍有所鬆動之前,“浪潮”其實是這個浪潮中並不那麼亮眼的一員。
當然了,在這個浪潮之下,不光是那些有外資持股的“民營”網際網路企業這樣;有國資背景的企業,其實也這樣——作為本土頂尖的IT企業之一的浪潮,據最新資料,國資持股已經增至51%。
就在上個月,浪潮某高管因為違紀被撤職,結果在浪潮這條官博的下面,幾乎全是吐槽浪潮加班的——哪怕從野雞網財經頻道的這條微博看,每月加班87小時
(有員工吐槽為100小時上下)
,這加班時長也可以排在前列了,哪怕就這樣了,竟然還要扣工資?
在更早的2016年,浪潮還被爆出要員工簽署“奮進者協議書”,並且“要求員工申請自願放棄年休假以及實行6×12小時工作制春節、國慶隨叫隨到”——當時,當地勞動監察部門就發聲稱這是違法行為,但也只能說說而已。
當然了,如果僅從最近這批標語看,無論這標語的水平怎麼差,浪潮公司也僅僅是倡議而已。濟南勞動監察保障支隊也表態了,他們要去調查,如果這些標語被落實在了規章制度裡,就是違法行為,會糾正。
不過,從此前公開的裁判文書中可以看出:浪潮的加班必須先報後批,反正只要不是公司核查確認的,都算不得“加班”。
這一招,也是資本集團屢試不爽的套路,此前魔都長寧區針對並夕夕員工的勞動仲裁,多名員工都輸了,用的就是加班得根據企業審批,加班時長並未違規這一招。
這種“加班”,也就成了薛定諤式的,在公司的日常管理中、在橫幅中、在口號裡,加班幹活都是必然的要求——否則就滾蛋;但發加班費的時候,可以不認,勞動仲裁或打官司的時候,也可以不認,反正這加班並沒有被批准,也不存在於正式的記錄中,縱使有也是你員工擅自的行為。
這不就成了白嫖員工的勞動和時間?
然而,在剩餘價值日益被資本所掌握的情形下,恐怕連“將錢給夠”的上班時間都可以算得上是“白嫖”。
雖然8月底人社部、最高法明確:“996違法!”併發布了一批典型案例。
但是,只要組織生產的方式不變,可以想見,它們只是在高壓之下略有收斂而已,996和超時加班依然會隱秘的存在著,生活的重壓之下艱難生存的勞動者也不得不接受這些“違法”的加班。
這個時候,
縱使幾個標杆性的網際網路企業在加班制度上有所鬆動,談曙光還為時過早。
勞動者的拯救,最終還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