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恩師陳國強

今天我從母校靖遠一中慶祝建校80週年【八秩芳華。 情繫母校】徵文中讀到一位校友寫的:陳國強老師的人生故事 。我腦海裡立即浮現出當年陳老師給我們班上課的情景和幾件終身難忘的趣事。

陳老師是我在靖遠一中上初中時三年的班主任和語文課老師,陳老師中等個頭,清瘦的臉上常年戴著眼鏡,多時候穿著一件洗的有些退色的藍色中山裝,是一位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好老師。

我是1976春季入學的,1978年六月初中畢業,當時本身應該是1977年初中(兩年)畢業,由於1977國家開始恢復高考和普及九年義務教育,當年的初中和小學在校生,為了適應九年制的內容,補讀半年,從我們這一級開始國家所有學校新生入學都由春季改成秋季,這樣我們就多上一個學期的初中,以後的初中都改為三年畢業。

我是班上的文體委員,無形中和陳老師接觸的機會比其他同學要稍微多點,陳老師上課全部都用家鄉的靖遠話,我們當地同學當然都能聽懂,但我們班上有二七九廠說普通話的外地同學 ,老師用靖遠話念課文 ,有些字他們當時就舉手說老師您讀錯了:比如,國家,老師讀的是 ,gui家的gui,有個別調皮的同學故意重複讀幾遍,惹得同學們鬨堂大笑。

我的家鄉靖遠縣是個農業縣,班上50多名同學,大多數都是農民家庭的孩子,家庭生活都比較困難,但靖遠縣城在黃河邊上,相對的屬於人少地多,七十年代還是實行的人民公社化吃大鍋飯的形式,雜糧多細糧少,但都能吃飽飯。我們班上有幾個二七九廠(軍工廠)職工之弟,也有當地幹部職工家庭的學生,陳老師做為班主任都是一視同仁,沒有厚此薄彼,對家庭特別困難的學生有時候還會特殊照顧,比如冬天會把沒有大棉衣穿的同學安排在火爐周圍坐。

在國家還沒有回覆高考前的1976 年—— 1977年之間,學校定期組織學生參加周圍生產隊的勞動,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一般都是春天剛開學就平整土地,秋收時辦玉米,摘棉花等。那時候由於生活條件差,同學們身體普遍都比較單薄,都是初中生也沒多大的力氣,勞動時各班都有任務,遇上出大力氣的農活總是陳老師身先士卒,乾的滿頭大汗。

有一次春天剛開學不久,我們班要去幫助“向陽生產隊”在二七九廠附近的地方平田整地,這個地方離學校大概有五公里路,大家都是排隊步行。勞動用的工具有架子車、鐵掀,搞頭,都是同學們自告奮勇的從自家帶來的。平田整地就是從地勢高處挖土,填到平時被雨水衝出的坑裡,整理平整,修好水路後就可以種莊稼。一般都是三個同學用一輛架子車,個頭大的男生把握車把方向,兩側各有一個同學推車,三人合力運輸挖下的黃土,由於車輛少有多一半同學負責挖土裝車,大家你追我趕,乾的熱火朝天,那時的同學都不愛坐教室上課,愛在外面勞動順帶放風玩耍,我個頭小隻能混在挖土裝車的隊伍裡,我拿著鐵掀挖土,挖著挖著一個核桃大小褐色的圓圓的東西從我挖的一掀土中滾出來,這個圓圓的東西我不認識啊!頓時興奮極啦,大聲的喊:我挖到寶啦、我挖到寶啦……,這時同學們聞聲趕來把我團團圍在中間,要我拿出來大家看看是什麼稀世珍寶,我怕同學們搶走我挖到的寶物,死死的攥在手裡不撒手,這時同學們擠成一團把我壓在最下面,陳老師看到這一幕嚇壞了大喝一聲:“快起來!快起來”,大家陸續爬起來,個個全身粘滿了黃土,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個黃土猴一樣,陳老師問同學們你們咋敢這樣耍呢?會出人命呢,潮娃娃!這時有個王同學說:老師剛楊同學喊著說她挖到寶了,我們大家都好奇想看看,她不讓看……,陳老師來到我面前,我慢慢的伸開雙手將寶物呈顯在他面前,陳老師接過寶物,摘下眼鏡仔細觀察後哈哈大笑……,說這是什麼寶貝啊!是屎爬牛丸的蛋蛋。全班同學頓時都笑的前仰後合,東倒西歪的。

有一次輪到我們班給位於學校操場西面的果園加菜園拔草、澆水,能輪到這樣的勞動課同學們都很興奮,因為就在校園內距離又近,勞動的時候有時還能順手牽羊的偷吃一半個不太成熟的果子解解饞,填填肚子。陳老師拿著鐵掀和幾個個頭高點的男生負責挖渠澆水,其餘的人都是拔草鬆土,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時陳老師的眼睛可能打進異物了,他摘下眼鏡用手揉眼睛,有個離老師近的同學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同學們抬頭看到陳老師後全部哈哈大笑,陳老師邊揉眼睛邊問同學們:你們不好好幹活都傻笑啥呢?我就直言不諱的對老師說;老師我們第一次見到您不戴眼鏡的樣子,您的眼眶深,眼睛比戴上眼鏡看著小多了,眼睛周圍的面板有明顯的兩個白圓圈圈……感覺很奇怪,所以就不約而同的笑了。真是童言無忌啊!

陳老師家在靖遠縣的糜灘村,週末騎腳踏車回家和家裡人一起種地,那時候週末都是單休日,平時他住在我們教室後面最靠西頭的一間小小的單身宿舍裡,1976年打倒“四人幫”,每個班都要寫標語貼在學校的牆上,當時用的是彩色油光紙,有紅綠藍色,用毛筆蘸著黃色的廣告液或墨汁寫,有天下午我和學習委員張文萍拿著用班費買好油光紙,裁成需要的大小去陳老師宿舍找他寫標語,陳老師的毛筆字寫的非常好,他蘸著黃色的廣告液給藍色的紙上寫標語,有一個字寫錯了,他怕浪費一張紙就立即用舌頭舔了一下,當時嘴巴和舌頭上都變成黃色了,我倆笑的眼淚都出來啦,老師順手就拿起沒有蓋子的暖壺直接對著嘴巴沖洗,沒想到壺裡的水還有點熱把舌頭燙的起了小水泡……,把我和張文萍都嚇悶了,但也都想不出有啥好辦法能減輕老師的痛疼,倆人傻傻的站著,陳老師還安慰我倆說 沒關係過兩天就好了。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我倆悶悶不樂,內心都在自責!

2014年的教師節我從蘭州專程去靖遠一中家屬院看望陳老師,隨著咚咚的敲門聲 ,門開了首先看見的是我同學陳同學,我倆從1978年畢業再沒見過,今天相見已過36年,感覺沒有太大了變化,師母仍然精神狀態很好還在廚房蒸饃饃,等了會兒陳老師才從外出轉回來,我立即迎上前去拉著他的手扶著坐在沙發上, 自我介紹,海燕也幫忙細說,無論我倆怎麼說, 陳老師面無表情,一直自言自語說: 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哎!歲月不饒人,海燕說陳老師今年八十歲了,近幾年記憶力下降的比較明顯,有時很熟悉的人見面他也不認識了。我們聊聊天 ,看時間差不多我起身要下樓返回,陳老師追下樓不停的說:我不認識你,你為啥給我送禮,你快拿回去吧。還好有海燕同學幫忙算是給我解圍啦。

回首往事,雖然四十多年過去了,陳老師也已作古多年,但老師的音容笑貌宛在,教學風采猶現,他曾經在講臺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猶如一陣陣暖流總在我心中激盪。天涯海角有盡處,只有恩師留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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