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史上最激烈的坦克戰:伊拉克戰爭中的沙漠軍刀行動戰役紀實

30年前,數千輛坦克在中東沙漠戰場上對峙。今天,“恐怖之夜”仍然困擾著這些海灣戰爭老兵。

1991年2月,35個國家聯手將科威特從伊拉克獨裁者薩達姆·侯賽因的軍事佔領中解放出來,美軍士兵正在檢查一輛被摧毀的伊拉克坦克。

戰爭史上最激烈的坦克戰不是在歐洲或北非與納粹作戰,而是在30年前的伊拉克沙漠中。

“沙漠軍刀行動”(Operation Desert Sabre)是為期六週的軍事行動“沙漠風暴”(Desert Storm)中為期四天的地面攻勢,包括一場激烈的坦克對坦克戰役,這場戰役甚至超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野蠻的庫爾斯克戰役(battle of Kursk),當時約有6000輛德國和蘇聯坦克在六週時間裡展開了艱苦的戰鬥。

“如果你考慮整個戰役,庫爾斯克會更大,”退休上校兼歷史學家格雷戈裡·豐特諾說,在1991年海灣戰爭中他指揮著一個坦克營,在沙漠風暴行動可能是最猛烈的幾個小時裡,在深夜中展開坦克戰,後來被稱為驚嚇之夜。

“但在沙漠風暴之前或之後,從未發生過3000多輛坦克加上數千輛裝甲車在不到36小時的時間裡作戰的戰鬥。”

艾布拉姆斯M1A1戰車和其他戰車隆隆地駛過科威特北部的沙漠。這場戰役的成功取決於聯軍能否找到巧妙的方法,在薩達姆佈下的廣闊雷區中穿行。

在被稱為73伊斯特、麥地納嶺和恐怖之夜(官方正式稱為諾福克戰役)的三次史詩性坦克遭遇戰中,雙方的裝甲巨獸無情地炮口對著炮口,將綿延的沙漠變成歷史上最血型的坦克射擊靶場。

對於1991年2月底仍在電視機上圍觀的數百萬美國人來說,來自科威特的訊息是不可磨滅的勝利。盟軍徹底擊敗伊拉克獨裁者薩達姆·侯賽因的部隊,佔領了他們的陣地,並將他們趕出科威特這個受美國庇護, 石油豐富的小國。

新聞報道顯示,盟軍坦克部隊轟鳴般橫越沙漠,像野牛的狂奔,在伊拉克的俄羅斯製造的坦克上碾壓,將坦克炸成火柱和煙霧。據報道,大批伊拉克士兵沒有戰鬥就投降。伊拉克被燒死的屍體,燒焦的雙手蜷縮在死亡中的可怕形象,似乎成為挑戰世界“霸主”力量的警告。

當一切結束,在聯軍發起最後進攻開始不到一百小時後,我們看電視的人聽到了傷亡報告:292名聯軍陣亡,而伊拉克士兵則有數萬人。我們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說:“這場勝利太簡單輕鬆。”

從1990年8月1日伊拉克入侵其南部鄰國科威特之時起,一系列世界國家譴責這一行動。之後幾個月,在美國的領導下,來自35個國家的龐大軍事力量集結在鄰國沙烏地阿拉伯。表面上,軍事存在的目的是防止伊拉克入侵沙烏地阿拉伯。但這不是秘密,如果伊拉克繼續佔領科威特,聯盟將採取行動,將伊拉克部隊推回到自己的邊界。

“首先,千萬不要說這是一場百小時戰爭,這對空軍和其他軍事人員是不對的,他們在1月份開始與伊拉克人交戰,”方特諾坐在堪薩斯州蘭辛家的客廳裡說。他身後掛著一幅美國兩輛坦克向前衝去的畫,“伊拉克人看到他們的方式”。

1991年1月17日,聯合軍開始對伊拉克發動空襲,轟炸導彈基地和其他軍事設施。與此同時,沙烏地阿拉伯地面部隊在邊境雙方發生孤立的小規模衝突時。

2月中旬,聯軍似乎集中注意力集中在科威特城。當軍艦聚集在海上時,伊拉克政府確信,聯軍預期的進攻將集中在海岸線。

但儘管伊拉克人全神貫注科威特的海岸,但聯軍卻從後門進攻:2月24日,有史以來集結了3000多輛裝甲支援車輛和步兵的最大坦克部隊之一,轟鳴著越過向西延伸的龐大、戒備輕薄的沙伊邊境。指揮官諾曼·施瓦茲科普夫設計了一個他稱之為“左鉤”的宏偉計劃:聯軍坦克將向北衝向伊拉克一段距離,然後突然向東轉彎,向佔領的科威特城推進,並摧毀沿途所有敵人的抵抗。

“一旦是坦克手,永遠是坦克手”

保羅·索薩正注視著一輛笨重的M1A1阿布拉姆斯坦克,他懷著一箇中年男子與第一輛車團聚的感情。這東西有32英尺長,重近68噸,但對他來說,這是一臺無可挑剔的傑作。

“這是我的坐騎,”他微笑著說。“我在這輛坦克上面工作了18年。沙漠風暴行動中,我曾一次性不停駕駛著跑了100個小時,只是出來上廁所,或者幫忙加油,或者在其他人加油的時候拿著機關槍。”

在沙漠風暴中,大約1900輛這樣的鋼鐵怪物被派往伊拉克。敵人有數千輛蘇聯時期的坦克,但沒有什麼能與第一騎兵師的炮手保羅·索薩駕駛的這款坦克火力相匹配。

M1A1的現代化版本仍然駐紮在全球各地,但這輛獨特的M1A1位於馬薩諸塞州斯托的67000平方英尺美國遺產博物館的一角,是世界上唯一一輛被公開展出的這款坦克。

M109自行榴彈炮向伊拉克陣地發射一發炮彈。這種火炮能發射近10英里的子彈。在M1A1坦克上,巨大的大炮發射了飛鏢狀的炮彈,其中一些裝有貧鈾,每秒鐘飛行一英里,很容易穿透敵人的坦克。

撤退的伊拉克人點燃了布林甘油田。很快,一片30多英里寬的油狀有毒雲在波斯灣蔓延開來。“我們只能看到地平線上的一縷光,”槍手保羅博略說。“在我們的上方是油田的煙霧,在我們的下方是被石油浸透的地面。”

需要四名士兵來操控M1A1:一名指揮官、一名司機、一名炮手和一名裝載手。這些人自稱為坦克手。“曾經是坦克手,永遠是坦克手,”他們喜歡說。指揮官坐在上面,觀察周圍的地形。司機在前面,他的頭從槍下的一個洞裡伸出來。然而,坐在炮手的位子上,就是要有一種在你被機器包圍的感覺。沒有一寸空餘的空間,只有一堆裝備和彈藥。

“對我來說,整個戰爭都是在黑暗中度過的,透過潛望鏡觀察,”索薩補充道。“有點像被關起來了的感覺。”

1991年2月24日一大早,聯軍沿著沙特-伊拉克邊境秘密延伸約300英里。伊拉克軍方官員有一些懷疑,但沒有采取行動。

曾在第一步兵師服役的蘭迪·裡切特(Randy Richert)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當時我發現自己駕駛著一輛悍馬載著上校在坦克編隊中來回移動,就像海豚在一群鯨魚周圍跳躍一樣。

在沙漠風暴之前,陸軍的許多M1A1s坦克車在歐洲花了大部分時間為蘇聯跨越鐵幕入侵的可能性進行訓練。

“那是冷戰時期,”炮手保羅·博利厄回憶道。“我們一直處於戒備狀態;一直在等待蘇聯的入侵。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在沙漠中的某個地方真正作戰,但我已經準備好了。”

在參觀美國傳統博物館的M1A1時,會注意到,坦克先進的懸掛系統讓它的行駛非常平穩,即使在最崎嶇的沙漠地形上也是如此。他指著附近一輛上世紀60年代的老式雪裡登M551坦克說:“和坐在那輛坦克裡比起來,這就像一輛凱迪拉克。”諷刺的是,雪裡登坦克實際上是凱迪拉克造的。

“下著泥漿雨”

第一天早上,坦克在步兵和其他裝甲車的掩護下,衝破了伊拉克的防禦工事,在向北穩步推進的過程中許多伊拉克防禦工事幾乎被早期的空襲摧毀。

由於毫無準備,成千上萬的伊拉克步兵(其中大多數是十幾歲的年輕人)被薩達姆逼迫服役,他們傷亡慘重。當坦克到達伊拉克陣地時,許多人投降了。然而,這些人並不是伊拉克最熟練的戰士。它們不過是設定在伊拉克共和國衛隊前外圍的炮灰。

在美國國內,觀眾們看到了M1A1坦克在陽光燦爛的天空下,在乾燥平坦的沙漠中疾馳而過的鏡頭。但那只是宣傳片。伊拉克的實際天氣非常糟糕:在進攻的大部分時間裡,雨水洗刷了沙漠。更糟糕的是,這是一場粘乎乎的、油膩的雨,是由於降水與科威特油田滾滾濃煙混合而成的,伊拉克人點燃了這些油田。

進攻的迅速成功甚至令指揮官施瓦茨科普夫也感到驚訝,他命令他的軍隊提前推進。這一決定增加了聯軍的優勢,但也給已經疲憊不堪的部隊造成了損失。

“睡眠可以立即發生,”Richert說。“你一停下來就睡著了。也許你可以睡20分鐘,接下來的8個小時再繼續前進。”

在行動的頭兩天,發生了多起坦克對坦克的小規模衝突,但2月26日,美國第二裝甲騎兵團和其他部隊在轉向科威特方向後遭遇伊拉克共和國衛隊坦克,裝甲戰爭正式開始。在一場精彩的坦克戰中,一支由未來的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上尉率領的部隊在一條幹涸的河床上方佔據了一個陣地,四個小時內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伊拉克坦克。

幾個小時後,就在幾英里外,第1步兵師和第2裝甲師第3旅與更多的共和國衛隊坦克進入了一個恐怖之夜的戰鬥。

在黑暗中,在雨中,在濃煙中,情況再糟糕不過了。坦克互相開火,卻不知道自己在哪一邊。伊拉克士兵爬到在聯軍坦克上,試圖找到可以瞄準機槍的洞。聯軍坦克的反應是馬上封閉艙口,而附近坦克上的戰友則用機關槍向這輛坦克猛烈射擊,打死坦克上的伊拉克士兵。

天空被照明彈照亮。當坦克經過低矮的山丘或窪地時,伊拉克戰士從隱蔽處跳了出來,拿起火箭彈發射器瞄準,試圖從後面把坦克擊中。只有坦克上部機槍手的迅速反應才避免了損失。

“有時候,”豐特諾說,“只是一排排坦克互相開火。這是一場360度的戰鬥。”

在混亂和黑暗中,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致命的事故。在他的書《第一步兵師和美國陸軍的轉變:沙漠風暴中的勝利之路》中,方特諾講述了一個令人作嘔的時刻,一枚M1A1的破甲彈摧毀了一輛美國布拉德利步兵戰車,爆炸向天空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豐特諾特別命令他的部下在絕對確定這是敵人之前不要開火。儘管如此,他仍然被那混亂之夜他所說的“自相殘殺”所困擾。友軍和敵軍火力夾擊下,造成6名美國人死亡,32人受傷。

“有很多因素,”他說。“下著泥漿雨,煙霧瀰漫,它們影響了能見度。有人說,當晚的能見度就像是在衣櫃中帶著墨鏡。”

恐怖之夜過後,還有一場主要的坦克戰鬥:在麥地那山脊進行了40分鐘的戰鬥,共有3000輛裝甲車參與其中,其中包括348輛M1A1坦克。這是伊拉克共和國衛隊的最後一博,他們打出了短暫戰爭中最好的一仗。儘管如此,M1A1的射程比伊拉克人的好得多,他們幾乎可以不受還擊地開火。攻擊直升機和A-10反坦克飛機飛來協助掃蕩。

在麥地那山脊的勝利是迅速的,決定性的,對許多美國人來說,是精神創傷。(創傷後應激障礙是如何從“休克”轉變為公認的醫學診斷的。)

“我不認為我的妻子需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一位坦克手告訴《紐約時報》。“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的那一面。”

一支美國巡邏隊檢視一輛被毀的伊拉克坦克和一具燒焦的伊拉克士兵的屍體。聯軍於1991年2月27日解放了科威特。多達5萬名伊拉克士兵喪生,科威特的地貌上仍有石油洩漏、火災和坦克痕跡留下的傷痕。

從決戰到停火,沙漠風暴的戰鬥持續了不到一百個小時。25000至50000名伊拉克士兵被打死,80000人被俘虜。在死亡的219名美軍士兵中,有154人在戰鬥中喪生,其中大多死於友軍誤傷。

大約3300輛伊拉克坦克在沙漠戰鬥和空襲中被毀。聯軍損失了31輛。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