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料 | 銷量暴漲600倍,紫光展銳還需邁過"小而美"關隘

作者 | 袁斯來

編輯 | 蘇建勳

海思陷入低潮後,紫光展銳似乎成為國產晶片的唯一高光。

根據CINNO Research 最新發布的《中國手機通訊產業資料觀察報告》顯示,紫光展銳第一次進入手機處理器晶片前五,排在聯發科、高通、蘋果、海思後,同比增長超過600倍。

今年4月,紫光展銳的手機SoC出貨量基本為0,5月漲到了80萬。這個數字自然和巨頭們還有很大差距,最高的聯發科出貨量是紫光展銳的10倍,80萬實在不足為道。

但對於紫光展銳來說,這個80萬有著象徵性的意義:這家一直處於整合動盪,不斷錯失機會的晶片企業,已經定下神來,在主賽道開始起跑。

紫光展銳一直不缺錢,自帶光環的晶片行業也頗受資本的青睞。2014年9月,英特爾和紫光集團簽署投資協議,那時還沒合併為紫光展銳的展訊和銳迪科估值已經達到450億左右。

根據天眼查資訊,2020年,紫光展銳接二連三完成了3筆融資,其中一筆股權轉讓高達73。66億,參與者包括三峽資本等。今年4月,上海國盛資本、碧桂園創投等又共同投資了53。5億元,此時紫光展銳估值已經達到了600億左右,關於它將在科創板上市的訊息也甚囂塵上。

但在手機SoC這條主賽道, CEO楚慶在一次演講中很明確地說:公司在歷史上 2G、3G、4G 階段分別落後於一線競爭對手 15 年、8 年、10 年。

5G時代,紫光展銳不敢再怠慢下去,手機SoC的疆域在極速劃定,版圖也很快會固化,紫光展銳還遠遠沒有拿下足夠穩定的根據地,對它來說,存亡之戰才剛剛打響。

紫光展銳做了什麼?

實際上紫光展銳技術實力不差,它一直以基帶晶片和物聯網晶片見長。早在2017年,紫光展銳基帶晶片市佔率就擠進世界前三。但在手機SoC上,紫光展銳只是潮起潮落中的配角。

此前紫光展銳的晶片都是字母+數字命名,2018年,紫光展銳正式對外發布了“春藤”“虎賁”兩大品牌,才算真正開始品牌化運作。其中“春藤”是5G基帶晶片,虎賁是SoC處理器。

晶片行業已經開始進入贏者通吃的時代。比起1500億美元市值的高通、1。73萬億新臺幣市值(人民幣3000億左右)的聯發科,紫光展銳實在不夠強悍。

它推出的產品也很有限。虎賁品牌推出後半年,2019年4月,紫光展銳釋出了第一款晶片虎賁T310,8月又釋出了4G晶片虎賁 T618 和AI應用處理器虎賁 T710。2020年2月,海信推出了搭載紫光展銳5G解決方案T7510的手機,其實就是虎賁T710外掛了春藤V510基帶晶片。

更值得關注的是,同樣在2月釋出的虎賁T7520,它宣稱會首發臺積電EUV 6nm技術,今年一季度回片,首款量產終端將在7 月上市。

但T7520上市時間還未定,紫光展銳又對產品線做了調整。

今年4月20日,他們宣佈啟用5G晶片新品牌唐古拉。虎賁T7510和虎賁T7520變成了唐古拉T740和T770。這顯然是為做中高階產品鋪路,正如聯發科有天璣、高通有驍龍,紫光展銳也在塑造自己的旗艦品牌。

紫光展銳不敢高舉高打,虎賁T610甚至沒有一場像樣的釋出會。

如果沒有榮耀暢玩20,虎賁或許還會在業界輿論的邊緣徘徊很長一段時間。在榮耀暢玩20前,T610這款晶片主要由海信幾款千元機使用。虎賁T310的使用者寥寥,要麼是已經銷聲匿跡的女性手機朵唯,要麼是沒有聲量的海信。至於更低端的虎賁SC9863A,都用在LG、傳音、海信、HTC海外發布的手機上。

暢玩20是上半年榮耀主推的產品,也正是榮耀,使紫光展銳5月業績突飛猛進也讓紫光展銳登上了舞臺更靠近中心一點的地方。

其實,即便不做中高階晶片,紫光展銳也不怎麼擔心收入。根據紫光展銳2020年業績報告,它們 4G功能機晶片出貨提升了1。5倍,在全球功能機晶片市場份額達到76。92%。手機以外的兒童手錶晶片,市佔比超過60%。

但紫光展銳要邁過“小而美”的關隘,支撐起600億或更高的估值,終究還是要靠智慧機,更要靠中高階產品。

紫光展銳有自己的的圖景,也足夠宏大:唐古拉釋出時,紫光展銳執行副總裁周晨表示,唐古拉會有6、7、8、9四個系列,從低端到高階全覆蓋。

紫光展銳也許有著後發者優勢。第一代5G晶片還是12nm製程,到T770就直接是6nm,跳過了10nm和7nm工藝。

即將問世的唐古拉T770會成為紫光展銳進入中高階的關鍵一步,如果這次6nm的“超車”成功,或許能填補不少它失去的時間。

紫光展銳做了什麼?

這是一家見證變遷的公司,某種意義上,紫光展銳的歷史也是中國晶片發展本身的歷史。海歸精英們滿懷理想主義回國創業,在殘酷的商業世界敗北,創始人們紛紛黯然離場,公司被收編入國家隊,在一連串痛苦的整合後,才逐漸走上正軌。

他們的開端和聯發科有著相似之處。2001年,在矽谷工作多年的武平、陳大同回國創立了展訊,推出了全球首顆2。5G多媒體基帶晶片,2007年就登陸納斯達克上市,成為中國第一家到美國上市的晶片股。

而紫光展銳是做基帶晶片的展訊和以射頻晶片和物聯網晶片見長的銳迪科合併而成。

成為紫光展銳前的展訊接連決策失誤,他們花了5億研發出了3G晶片,然而直到產品釋出5年後,3G才正式推廣。後來展訊的股價一瀉千里,從IPO時的15。95美元一度跌倒0。7美元,市值在10億美元徘徊。

直到3G真正漲潮後,展訊才逐漸恢復元氣,2013年12月,紫光集團以18億美元收購展訊通訊,成為美光44億美元收購爾必達後半導體行業最大的收購,轟動一時。

紫光集團董事長趙偉國有“併購狂人”之稱,“趙老闆是投資家。”這是業內人士對《中國經營報》的評論,曾經放言要買下聯發科。對此郭臺銘還出言譏諷: “趙偉國不過是一個炒股的投資者,怎麼能去問臺積電董事長張忠謀、一個世界半導體的教父‘公司多少錢要賣’?張忠謀60多年的半導體經驗,不是你今天說就可以用錢買的。”

買下展訊後半年,2014年7月,紫光集團正式以9。07億美元收購了銳迪科微電子。它以做射頻晶片見長,當時幾乎壟斷了小靈通的市場。

據說從一開始,銳迪科創始人戴保家知道會被合併,是不願意接受紫光橄欖枝的。然而紫光以閃電戰的方式,宣佈現金收購邀約後4天,就和對方簽署了併購協議。

強勢收購後,戴保家被架空繼而出走,高層動盪,直到2016年,紫光才宣佈合併銳迪科和展訊。又過了2年,合併才正式完成,前中興終端CEO曾學忠和海思前首席戰略官楚慶共同擔任CEO。

這樣的組合也沒能持續很長時間,當上CEO一年,曾學忠就離開紫光展銳。一次次洗牌後,楚慶成為最後的接棒人。

從2013年紫光收購展訊,到2019年管理層塵埃落定,紫光展銳整整錯過了5年時間。在通訊行業,這樣的失去將是難以彌補的鴻溝。

失去的5年

楚慶算是臨危受命。在接受澎湃採訪時,他回憶道:“全面拿到公司歷史資料,瞭解了以後嚇了一跳,那時候在家裡休息了三天,心臟也有點受不了了。”

2019年,除了虎賁正式釋出產品,楚慶做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四處道歉。

客戶們早就對紫光展銳失去信心了,他們晶片問題不斷,得罪了不少老客戶,其中一位索賠額直接超過了交易額。電話一響,楚慶就知道,大機率又要捱罵了。

整個2018年,他們幾乎沒有新訂單,沒有新產品,公司管理一團混亂,有騙加班費的,有貪汙腐敗的,有一段時間,楚慶甚至要過問員工的報銷單。

晶片問題接連不斷,失去耐心的客戶紛紛把紫光展銳剔出供應名單。2019年3月,紫光展銳召開了第一屆質量大會,一位客戶在會上控訴了公司1個小時20分鐘。

5G打開了新的機會視窗,2018年12月,楚慶正式上任後,決定啟動5G自主研發。

但這扇窗也很快會關閉。那時正好是通訊代際更替的前夜,高通驍龍屹立不倒,牢牢把持頂級旗艦的高地,而聯發科推出了天璣品牌,也要衝擊高階,一雪只能低端的前恥。

2019年底,聯發科推出了首款5G整合晶片天璣1000。此後天璣接二連三地釋出新品。2019年11月天璣1000釋出後,隔了一個月,他們又釋出了天璣800,僅僅用了1年,聯發科天璣就推出了5個系列10餘款產品,讓人看花了眼,從低端到中高階全部覆蓋。

此時紫光展銳內部忙著治理腐敗問題,虎賁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款4G晶片。

即使唐古拉T770早早釋出,卻趕了個晚集。從釋出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年半,甚至被人戲稱為“期貨晶片”,在漫長的研發和量產器,聯發科6nm製程的天璣1100和1200已經拿下了紅米、OPPO、vivo。

紫光展銳的落後帶著些無可奈何。2018年底之前,紫光展銳的研發都是和廠商合作,並非獨立完成。楚慶召回了5、600名員工,投入了60%的研發力量,半年就釋出了虎賁T7510。

但這畢竟是款外掛晶片,算一種權宜之計,很難和開發整合晶片的難度同日而語。唐古拉T770的專案2019 年 6 月才正式立項,每月投入的人力就達到了2500人,程式碼上億行,資金量更是消耗巨大,楚慶在春季釋出會上說:沒有2億美元,6nm的專案就不要做。

這樣的超大型專案需要有穩定的公司結構和內部環境支撐。但當時的紫光展銳顯然力不從心。2019年,楚慶的主要精力放在抓質量和市場上,內部的軟體都要從核心程式碼開始重構。內部理順花去了2年時間,以提高質量為目的的”火鳳凰”計劃2020年末完成了90%後,這場內部改革才算告一段落。

從這點看,或許不必對紫光展銳太過苛求,這家公司2020 年的智慧機營收才超過功能機,突破了 1 億美元。

這個營收佔比的變化,如果是公司內部治理變化的結果而非市場短期波動所致,紫光展銳的高光倒是可能長久閃現。

36氪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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