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我說不來,他們偏要來!大老遠的,坐了一宿的火車,來參加同學兼發小王富貴的婚禮,新郎新娘兩口子竟然在飯店裡,廝打起來,像兩個前世的仇人。

兩個人在燒烤店裡火拼!當著我們千里之外,特意趕回來的幾個同學和發小,當著店裡的十幾個食客,兩人肆無忌憚的,毫無章法地撕吧起來,各種農村人掐架的絕招:撓臉,掐胳膊!咬耳朵!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看得燒烤店的老闆娘都直懵逼:這哪裡是新婚燕爾的兩口子啊,這就是前世的兩個仇人啊!結婚當天還打仗,還下死手!

我們幾個上去拉架,想把兩個人分開,可是兩個人就像502膠水一樣,死死的黏在一起!

有史以來,我見過最狗血的場景:白天結婚,晚上洞房還沒鬧呢,新娘就把新郎按在燒烤店的水泥地上,用豬肉絆子般厚重的身子板,死死地壓老公的肚皮上,死死的掐著老公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氣,試圖要致對方於死地!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新郎王富貴是我們小學同學,我們幾個發小,從小長到大。

富貴初中沒畢業就下來種地了,我們上大學,這次請假回來特意參加他的婚禮。

其實,這次我們幾個不準備回來的,給個紅包算了。一個是雖然是發小,這些年和他並不怎麼來往,關係也疏遠了不少。再一個聽家裡人說,富貴找的這個媳婦挺不是玩意兒!

超級的霸道!拿農村電話說,就是個虎妞!聽說,還沒結婚,富貴的媽媽就被沒過門子的兒媳婦給氣死了!我們幾個發小咬牙切齒。

富貴的媽媽不僅僅是我們小時候的阿姨,還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那個年代,我們幾個家裡窮,就富貴的家裡條件稍好一些。富貴的爸爸媽媽都是我們學校的老師。那時候,我們幾個連隊的孩子住宿上學,經常吃不飽飯(富貴家住農場場部,相當於縣城)。富貴媽媽是我們的班主任,就把我們幾個連隊的孩子,領到她家給我們包包子,給我們洗衣服,給我們頭髮上和衣服裡的抓蝨子!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其實,嚴格意義上,我們不算是發小,就因為我們那時候經常在富貴家住,蹭吃蹭喝,就成了哥們。

我們還是選擇了回來,富貴特意給我們打得電話,說特意給我們這幫同學備了兩桌,其實我們知道,除了我們幾個,幾乎不會有人去,怕他冷了場子。

面前這個五大三粗,面板黝黑,腰有水缸粗的農村婦女,著實令我們憎恨!好好的婚禮,晚上,富貴安排我們幾個發小單獨吃頓小燒烤,讓她給攪黃了!不但攪黃了,還騎在我們富貴的身上……

要說兩個人為啥打起來!

本來是,說好了晚上富貴和我們幾個發小聚聚,媳婦自己找她閨蜜聚聚,互不打擾。我們定在一個飯店的兩個包廂。

可富貴媳婦同學和閨蜜一個沒來,富貴媳婦索性她就跑我們包廂。

畢竟是新娘,畢竟是我們的嫂子,我們幾個恭恭敬敬。不敢和她多說話,都知道她是個驢脾氣,你想想,能把自己婆婆氣死了,這個人能好到那裡去!

看到富貴賭氣囊腮的樣子,看得出富貴很痛苦,沒想到當年的翩翩少年,田園詩人,找個了種地的潑婦!

富貴不讓她媳婦和我們一個桌子吃飯的主要原因就是在這個:當年牛掰晃腚的詩人,找個了潑婦!有點慚愧!

富貴自己凝視著自己的酒杯,自己說著自己都偷著樂:

我活的就是個笑話,一個文學愛好者沒考上大學也就算了,還找了個農村潑婦!

你說誰是潑婦!說話間,富貴的媳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我們桌子旁,就像一坨凝固的牛肉,胖胖的杵在那裡,一團黑影擋住了我們喝酒的視線。

王富貴嚇得端著酒杯的手,直髮抖:媳婦,沒有,我說那誰呢!看得出,王富貴見了媳婦就像老鼠見到貓。

我就是潑婦,你能把我咋滴!富貴媳婦一點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王富貴旁邊的空位上,差點沒把我手機螢幕坐碎了。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大菊,白天你們沒吃好吧,來,我敬你們一杯!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王大菊一把把王富貴剛開啟的白酒奪過來,強制性給我們一個人倒上一杯。

媳婦,我們幾個同學都不喝白酒,人家大學都還沒畢業呢!話沒說完,王大菊的白酒已經進肚子了:沒事,你們喝不了,我替你們喝!

嫂子!祝你們新婚快樂!我們幾個只能捏著鼻子往肚子裡面灌。同學王強從來滴酒不沾,讓嫂子架愣著,下不來臺了,捏著鼻子喝,噗呲吐了!

王大菊一把奪過去:喝不了別喝了,嫂子替你喝!然後一飲而進,給我們幾個看傻了!我勒個去!王強的杯子是剛剛喝過的,剛剛貌似王強還往裡吐了一塊羊肉!噁心!這個潑婦,真是個狠人!

老公,你知道今天咱們收了多少錢嗎!一共三萬一千五百!

王富貴趕緊和媳婦擠眉弄眼,意思是,自己家裡事怎麼能在外人面前說,尤其是禮金這事!

怕啥啊,又不是外人!你舅媽不夠意思啊,這回才給咱隨200,我哪個冬天不去給她掰苞米!

媳婦,這話回家再說!

王大菊貌似感覺到不合適,馬上轉移了話題:老公,我買個了一件貂皮!

啥!啥時候的事,咋不和我說一聲呢!臭娘們,這麼大的數,你咋不和我說一聲呢!

人家我姐那天去哈爾濱,說看好了一款,我就讓她順便幫我買了!

還順便,這麼大個數字,你還順便!你知道我一個冬天打工才掙多少,你真夠敗家的!錢以後不能放你那!再一個,以後別和你姐姐來往,你姐姐就是個花錢的機器!

你說誰姐姐是花錢機器,人家有錢,也沒花你的錢!

貂皮的錢哪來的!

我姐借給我的!

搞啥還!

這不結婚收禮金了嗎!

你……你不知道我爸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他看病得花多少錢!你心真夠狠毒的!就顧你自己!自私!

他還能活多少天……

你說啥!你給我滾出來!王富貴把媳婦拽了出去。

啪!啪!貌似門外,王富貴突然兩個大耳雷子,糊在了媳婦的臉上,耳光猝不及防,震天響!

羊肉串店面不大,整個屋子喝酒吆三喝四,瞬間都安靜下來,我們趕緊衝出去,老闆娘聽得目瞪口呆:這個新郎子,下手真特麼狠啊!

外面黑乎乎的,只貌似感覺嫂子王大菊的臉,就像蓬鬆的麵包,貌似受到擠壓後,瞬間膨脹了起來,腫得老高。

王大菊捂著臉:好啊!你個狼心狗肺的,翻天了你!你欺負老孃!然後,餓虎撲食上去,就把老公拎起來,一把摔在地上。

你知道我們王富貴本來長得瘦小單薄,一個大肉球騎在他身上,瘋狂地捶打!瘋狂的撕咬!

我們全看傻了!小兩口結婚的衣服還沒換,就在飯店門口,騎在身上火拼!

我們幾個趕緊上去,企圖把兩個人分開。

沒成想,王大菊體重太重,一手死死地掐著富貴的脖子,一手武松打虎,瘋狂的錘!地上哀嚎求饒,身上鼻涕眼淚成河!

給我們看傻了。誰也拉不動!屋子裡的人全圍上來,誰也不敢靠前,這婆娘是瘋了!對自己老公下死手!

大約三分鐘,王大菊可能是捶打累了,忽然停下來,依然還騎在老公身上,嗷嗷大哭起來:你欺負人!啊……啊啊……然後放聲嚎哭起來。老闆娘趕緊上去給她攙扶起來,扶到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進屋了。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我們攙扶王富貴,感覺富貴被這個婆娘錘成了一張紙片!

進屋,王大菊哭得更歡快了!啊……啊啊……俺特麼瞎了眼,俺給你家當牛做馬,給你家洗洗涮刷,沒過門就給你家當奴隸,你特麼還欺負俺!

俺不活了,明天早上俺就喝農藥去!找你媽去,找俺婆婆去!你這個良心狗肺的,到時候別忘了給俺燒紙!

屋裡所有人都樂了!至於嗎,兩口子,趕緊勸勸!老爺們兒,有點剛!

我錯了!富貴唯唯諾諾的,上去給媳婦遞紙巾。

王大菊一聳達,沒想到哭得更歡了,一下撲在老闆娘的懷裡:俺從小沒媽媽,俺就一個姐姐,你欺負人,俺沒結婚就跟了你7年,穿一件貂皮不應該嗎!

啊!啊啊……王大菊把所有人的心都哭碎了。

哭得很入境,沁人心扉。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行了!別哭了,一會兒我去給你買一瓶水果罐頭,行了吧!

俺要黃桃的!王大菊就像個孩子似的,哭喪突然噶然而止。

行,黃桃的!

俺要大瓶子的!

行,大瓶子的!

俺現在就要你去買!

行,現在我就去買!

這還差不多,你要是再敢惹我,看我不去喝農藥,看誰照顧你爸爸!天天端屎端尿!你哥你嫂子伺候你爸爸一天沒有,還不都指著我!

沒幾分鐘,富貴的罐頭買回來了,一把塞進了大菊的懷裡。

王大菊摟著:俺知道你疼俺,你疼錢,是,我天生大手大腳的。我知道你掙錢也不容易,俺能那麼狠心霍霍錢嗎,咱家現在啥條件!你爸還躺在醫院裡,可是你想過沒有,大夫也說了,你爸還能活多少天,老爺子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啥福也沒享受著,給咱買房子,掏空了他的家底。

你媽剛剛走沒幾年,老爺子能受得了!

大夫說了,你爸活不了多少時間,還不讓他吃點喝點啥的,他忙了一輩子,給你哥倆成了家,啥也沒撈著享受!

你媽死的時候和我說了,咱要是有條件,就給你爸買一件貂皮,老頭子年輕時就喜歡臭美,再說老爺子死了以後,貂皮你也能穿!有啥不好!俺和俺姐姐說了,要是看見合適的……你瞅瞅你這個摳樣!

媳婦……你……你咋不早……富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忽然衝出去,嗷嗷跑。我們幾個趕緊出去追!別看王大局胖,跑起來帶風:一有事你就跑,一有事你就跑……王大菊速度快,動作嫻熟,看樣子是捉習慣了!一把把她老公拽住了。

富貴就像小雞仔似的,被老鷹死死地拽在手裡。

富貴索性蹲下來,兩手抱著頭,嗷嗷大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媽要不是你伺候,早就死了!我不是人!我爸爸要不是你伺候……

趕緊起來,我特麼拽不動了!你這個窩囊廢!沒事就知道哭鼻子,別把俺的罐頭打了!俺要不是可憐你,俺早就喝農藥了,你媽媽剛走,你爸爸也活不了幾天,我要是再死了,誰還跟你,你窮得彼得和的!

趕緊起來,送你同學回賓館,一會還要給你爸爸送飯呢!

不是送過了嗎!

你是沙比嗎!今天咱倆結婚,不給老爺子送點東西嗎!

媳婦,這麼晚了,上哪裡去買!

買啥呀,那不浪費錢嗎,這不有黃桃罐頭嗎,你爸愛吃罐頭!

媳婦……

別和我整那些沒動用的,是不是又要給我寫一首詩!你個熊曬,你這輩子就是種地的命,別在我面前拽!

故事:“狠”媳婦“王大菊”

兩口子把我們送回了賓館,我們目送他倆遠去。

一個聳著棉褲腰的農村婦女,胖得像個地球儀,穿著一件肥碩的紅色新娘裝,依偎在她老公瘦弱的,電線杆子般的軀幹旁。

王大菊一手捧著黃桃罐頭,一手學著城裡少女的樣子,挎在老公的胳膊,邊走還邊踮著小腳,像個快樂的,頑皮的孩子:老公,剛才烀你嘴巴子!疼不疼!來,俺給你揉揉!

兩個苦逼的年輕人,在我們溼潤的視野裡,草率的,倔強的絕塵而去。

回到哈爾濱以後,我們幾個討論一個共同錯誤的認知:當時,王富貴有模有樣的,把媳婦薅出去,啪啪兩個大嘴巴子!

我們還以為,他終於能鼓起勇氣做一回男人……

哈哈,王大菊的大嘴巴子,著實憨厚,震天響!

貌似,“前世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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