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我們吃過最大的瓜當屬“吳亦凡事件”。
這個內娛大瓜帶來的連鎖反應依然在繼續,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無論是涉及明星還是職場與生活,更多的人在遭遇性騷擾和侵害後,決定不再保持沉默。
此前國內也曾出現過幾波反性騷擾的集中式抗爭,但從事件結果和社會影響來看,也許“吳亦凡事件”與西方的MeToo運動的開端更為接近。
兩者都發生在娛樂圈,主人公都是曾真正擁有“今時今日地位”的人物,而相比起無甚作品的前頂流,催生了MeToo運動的案件當事人在演藝界內的地位,堪稱泰斗。
他就是哈維·韋恩斯坦。
被譽為好萊塢金牌製作人,參與制作了包括《低俗小說》、《莎翁情史》、《猜火車》、《國王的演講》在內的眾多知名作品。
他共獲得了341個奧斯卡提名,手握81個小金人。在頒獎禮上,他被感謝的次數比上帝還多,梅姨曾在金球獎獲獎致辭時笑稱韋恩斯坦是一個“神”。
但也正是這位“現代電影拯救者”,在數十年的職業生涯中性騷擾或侵害了80多名女性,其中包括艾莎·阿基多、安吉麗娜·朱莉等女星。
去年3月,韋恩斯坦一級犯罪性行為和三級強姦罪名成立,被判處23年監禁。
儘管事件塵埃落定,但對案件的反思並未停止。巧的是,正在“吳亦凡事件”沸沸揚揚之時,HBO同期也上線了“韋恩斯坦案”紀錄片
《播客大追殺:好萊塢性醜聞錄》(Catch and Kill: The Podcast Tapes)
。
紀錄片的主要敘述者,也就是韋恩斯坦案件的關鍵報道記者之一羅恩·法羅,在這部6集紀錄短片中回顧了記者、編輯、受害人等如何努力收集證據,彼此聯絡,與韋恩斯坦的勢力周旋鬥爭,並最終揭露真相的全過程。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值得電影化的題材,預計明年上映的電影《她說》就聚焦於《紐約時報》兩名記者梅根·圖伊和朱迪·坎特調查並報道哈維·韋恩斯坦性侵事件的經歷。
相比之下,法羅此前已經在同名書籍和部落格中詳述了自己的經歷,以紀錄片的形式重新回顧似乎沒有太大的必要,目前豆瓣也僅有200多人評分。
但是全劇刷完,我發現就算核心內容已經人盡皆知,它依然有製作和觀看的價值。
不僅是因為紀錄片補充了大量此前未曝光的一手資料,加入了視覺性元素,賦予了參與案件的各方人員以面孔,更是因為在內娛和社會上越來越多性騷擾和性侵犯的惡行被接連曝光的當下,再次審視韋恩斯坦案件,我們會對諸多事件之間的共性有更多深切的體會。
2017年,羅恩·法羅在《紐約客》發表了一篇報道,揭露了好萊塢風雲人物哈維·韋恩斯坦性侵及強姦了多名女性。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試圖揭發這樁醜聞,但卻是第一次,有人成功了。
明明受害人數眾多,為何施害人依然風光無量,不為所動?
《播客大追殺》的第一集就透過採訪關鍵受害人、義大利模特安博拉·古鐵雷斯揭露了這個謎團的冰山一角。早在事發幾年前,安博拉就報案並配合調查,獲取了韋恩斯坦在她不斷拒絕的情況下依然硬邀她進浴室的錄音。
但拿到了錄音的地檢卻詢問她是否妓女,並最終表示因為證據不足,決定不起訴韋恩斯坦。
與此同時,與韋恩斯坦交往密切的媒體開始引導輿論走向,將安博拉稱作非法娼妓。
似乎只要受害者的形象不再完美,那麼一切要麼是咎由自取,要麼是早有圖謀的仙人跳,施害者的罪行一筆勾銷。
如此弔詭的邏輯,卻屢試不爽。
除了抹黑敢於露面發聲的證人之外,對於其它雖不公開但有意採取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受害人,韋恩斯坦逐一用法律和金錢鎮壓與收買。
第三集關注的是韋恩斯坦的前助理羅薇娜,在與韋恩斯坦出差險些被強暴之後,她和另一位同事一起辭職找律師準備起訴,卻在雙方律師約談後被告知,簽署保密協議是她們唯一的選擇。
沒有人指出這有什麼不對勁。
韋恩斯坦從不是一頭獨來獨往的惡虎,手下倀鬼眾多。
透過羅南的採訪,以韋恩斯坦為核心的勢力網在觀眾面前逐漸顯現。有代為處理各種“賠償”與和解書的律師班底,有操控輿論的媒體團隊,他的人脈可以觸及多家新聞媒體的高層,將非他掌控的記者文章扼殺在搖籃中。
他甚至還僱傭了情報機構,派人跟盯關注案件的記者,找出有揭發之意的證人。
他組織了各種面試和聚會,邀請新進女演員和模特,深夜在酒店客房會面。
為了降低受邀者的警惕,他還會讓女性工作人員安排和前期參與會面。
耳熟麼?
金錢和權勢,為如韋恩斯坦這般的位高者的施害和善後提供了極大的便利。除此之外,這部紀錄片還指出了加害者的一個慣用套路,那就是在自己周圍構建起一個獨特的“生態”。
這點作為前助理的羅薇娜最瞭解不過。
“他會脫光衣服和助理交代事情,在所有人面前光溜溜地走來走去”。看到周圍其他人都對此習以為常,年輕的新人往往只能將其理解為“大人物的怪癖”。
外人看來絕對的冒犯騷擾,在身處那個圈子的當下,變成了一種“誰認真誰尷尬”的無傷大雅,是新人融入必須付出的“微小”代價。
從聚會上的黃色笑話、酒桌的灌酒陋習,到職場上、熟人間和婚禮上的動手動腳,都被遮掩在這種“曖昧”氛圍下。只有開啟黑盒,讓它的本質暴露在陽光下,才能遏制潛在加害者的蠢蠢欲動。
讓加害者淪為純粹的笑談是容易且解恨的,但正如《播客大追殺》所展現的那樣,瞭解並承認加害者的優勢、手段、甚至魅力,能讓我們更好地瞭解他們肆無忌憚的原因,也能夠讓我們更好地思考個體、社會和司法應如何介入並阻止這種並非孤例的現象。
讓下一個韋恩斯坦和吳亦凡,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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