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的長河中,冗長的影片有很多。
但有一些小眾影片,
短小,卻精悍。
風格隨意,卻無比犀利。
來自動畫師Mojtaba Mousavi 的定格動畫就是這樣的一部佳作。
鹿先生
Mr.Deer
定格動畫是一種擁有較長曆史的動畫製片技術。
它透過逐格拍攝,然後連續放映,從而產生彷彿活了一般的人物或你能想象到的任何奇異角色。
原理類似於我們小時候玩過的,在書頁角上畫出圖案然後
快速翻書
。
而定格動畫則是先做出實體,一個一個動作擺拍,然後再“快翻”。
大家最熟悉的
《阿凡提的故事》
就是定格動畫的經典之作。
換句話講,“定格動畫”就是電腦3D技術未出現之前的
立體動畫之王
!
但用黏土偶、布娃娃一個個製作,然後一個個動作擺拍出來,難度是非常大的。
本片的導演Mojtaba Mousavi製作這一部《鹿先生》,也足足花費了五年之久。
甚至可以說,定格動畫在“速食經濟”主導世界的今天,已經不只是一種技術,而是
有著匠人精神的一種藝術
!
這種背景文化賦予的內涵,更能讓動畫本身為觀眾帶來一種更深刻的精神體驗。
地鐵月臺上,老舊、陰沉、骯髒。
山羊男手臂打著繃帶,昏沉靠在牆上,就像那堆無人照料的垃圾。
破爛的衣衫,張著大嘴的皮鞋,身前一隻裝著一點散碎零錢的大碗。
很明顯,他是個可憐的乞丐。
但等地鐵的豬女士可能並不認同這一點。
她衣著保守,氣質拘謹,看起來是個和藹的大媽。
但事實是,她看透羊男受傷虛弱,無力反抗,故意踢倒破碗,然後大模大樣地撿走了滾落地面的零錢。
而面向地鐵的前方,其實還有一個人。
鹿先生。
他耳朵微微彈動,聽到發生了什麼(
畢竟是隻鹿麼
)。
他對豬女士的行為充滿著鄙夷,無奈閉上了眼睛。
地鐵靠站,車廂裡坐著穿皮衣的大猩猩,老鼠小姐,帶著耳機的猴子,狼先生和狐狸小姐,還有禿鷲男。
猴子戴著全包覆的大耳機,身體有節奏地擺動著。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發現身邊氣質魅惑的老鼠小姐已經把他的錢包從褲袋裡拽走了。
目睹了一切的豬大媽得到了老鼠小姐饋贈的一個
“玩味的微笑”
,立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鼠小姐沒有被揭穿,
“自信而優雅”地離開了
。
狼先生穿著華麗的西裝,
鑽石王老五暴發戶老幹爹氣質
迸現。
鼠小姐踱步到狼先生和護狐狸小姐對面的空位上坐下。
她挑逗一笑,引來了狐狸小姐的
“小三退避怒視”
。
鼠小姐並不硬碰,而是低頭抽出一支香菸吞雲吐霧,然後又目光灼灼地對狼先生獻上了一記
“歪頭殺”
。
鼠小姐渾身散發出
野性和天真碰撞的氣質
徹底吸引了狼先生。
他邪魅一笑,似乎打定了什麼主意。
上了地鐵,豬女士再一次“大發神通”。
她拿出食物,旁若無人,瘋狂咀嚼,再一次顛覆了自己憨厚保守的形象。
但報應不爽,她囫圇一頓,把自己給嗆著了。
坐在她旁邊瞌睡的大猩猩被她劇烈的咳嗽聲搞得無法入睡。
二話不說就幫了她一把——
一巴掌抽過去,直接撂倒了豬大媽。
鹿先生見狀,忘記了自己對這頭豬的鄙夷。
於心不忍之下,上前施救。
一番操作,豬女士醒轉,竟然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了鹿先生。
這一番操作是不是很熟悉?
(
豬女士,呵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
好人沒好報,鹿先生無奈,起身拍掉豬女士咳嗽時噴到自己外套上的食物殘渣。
猴子看到這一幕,撿到了好料,吐舌咧嘴,大聲嘲笑。
在影片開端,有一個小伏筆。
隨著地鐵進站,站臺上竟然微微掉落著灰塵。
果然,站臺
塌方
了。
地鐵靠站之後窗外一片狼藉。
廢墟上傳來了嬰兒的哭聲。
鹿先生顧不得自己的角上還纏著繃帶,要頂開車門去救人。
大猩猩被鹿先生的執著感動,幫忙拉開車門。
鹿先生救了嬰兒,卻不顧大猩猩勸阻,還要去救其他人。
結果,地鐵車門強行關閉,飛馳而去。
二次塌方降臨……
整部片子色調陰暗昏沉,你不會從這裡得到一點動畫片中熟悉的輕快感。
黏土製成的各色獸頭人,肌肉僵硬瞳孔收縮。
背景音樂陰冷詭異。
導演用這種特殊質感的畫面只是想告訴大家——
這並不是個輕鬆的歡樂故事
。
並且,黏土製成的死板面孔,配合上角色細膩的行為,則會讓觀眾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它們都是戴著面具的“人”。
而這也正是這部動畫最重要的一個意指:
每一個人都在戴著面具生活。
而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鼠小姐的婊氣、大猩猩的自我、猴子的膚淺、豬女士的猥瑣、狼先生的殘忍、狐狸小姐的善妒、禿鷲男的陰沉、蛇男的歹毒……
面具會變成導向,人會變得扭曲,喪失其他品質,被面具
異化
,變成被單一動物性主宰的退化物種。
開場的山羊男是髒汙的,但也是可憐的。
這樣的人會成為一面鏡子。
富有同情心的人會選擇施捨他,而心如鐵石的人則會選擇打擊。
國外對居住的貧富分割槽規劃詳細,影片開場的地鐵裡骯髒破敗,豬女士對欺凌弱者不以為意。
所以,他們所處必然不是什麼高大上的街區,肯施捨他人者必定不多。
在場的人只剩鹿先生了。
山羊男破碗裡的零錢是從何而來,也就很清楚了。
鹿先生救濟貧困,以德報怨救了自己鄙夷的豬女士,又保護了素不相識的鹿小姐,最終為了救助陌生人而殞命。
鹿先生的確肯於施捨,捨己為人。
但有句話說得好:
做壞人不簡單,做好人更是難上加難。
壞人可以用盡各種猥瑣手段卑劣伎倆去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好人相對則更受限制。
好人要用偉光正的手法,制止壞人,幫助弱者,還要保護自己。
所以,當個完美的好人真的很難。
鹿先生是個好人嗎?
當然。
但善良的前提是要看清接受者是誰。
否則,就成了濫好人。
鹿先生把善良給予受傷的山羊男,給予塌方站臺上的小嬰兒,十分偉大,值得敬重。
但給另一些永遠不會懂得善良价值的人,就毫無意義。
以德報怨,以何報德?
!
這種不講方法不計後果的“善良”值得思量。
影片最終,鹿先生身下的廢墟微微抖動了一下。
是善人未死,還是他人因善人而活。
不得而知。
但這確實是
一份希望,一份寄託
。
就像被鹿先生感動的,那個自私的大猩猩。
擁有強大力量的他,以後也許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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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腦的善良不值得鼓勵,但善良本身所栽下的希望萌芽卻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