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作者簡介:錢傑,1972年出生,畢業於山東師範大學,曾任山東省濱州日報社記者部主任,新聞專業高階職稱,現供職於濱州經濟技術開發區。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濱州市詩詞學會副會長。本文原題《說紅樓:賈家誰最趨炎附勢?》。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作者

錢傑

賈家最趨炎附勢的人是賈母。

沒錯,是她,是她,就是她——金陵世勳史侯家的小姐、第二代榮國公賈代善的夫人、賈赦賈政賈敏的親媽、世襲侯爵探花出身欽點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的丈母孃、賈貴妃賈寶玉等賈府心尖兒寶貝的親奶奶、林黛玉的親姥姥、史湘雲的姑奶奶、賈府最紅最紅的紅太陽、人稱“老太太”“老祖宗”的“史老太君”!

她趨的是誰家的“炎”、附的哪門子的“勢”?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當是時,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中,賈家和史家雖是公侯世家,但早已過了氣,漸漸被“今上”厭棄。賈家寧榮二府的公爵,已經降襲為將軍,承襲爵位的賈珍、賈赦之流俱是混賬、廢品中的戰鬥機,書呆子賈政出仕不過只做了工部的一箇中層副職。一大家子全靠一個元春勉強撐著。史家勢力還不及賈家。至於薛家,不過皇商而已,有錢但說不上特別有勢,還不夠薛蟠一人造孽的呢。

炙手可熱的卻是王家。

四大家族中,史家薛家乃是文官出身,賈家王家則是軍功起家。

王家不但有錢——“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而且,掌兵權!

王夫人的哥哥王子騰,乃書中一位神秘人物,出場不多,地位顯赫。他是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先任京營節度使,後又被提拔為九省統制,奉旨查邊,旋升九省都檢點(注意,這個所謂“都檢點”類似趙匡胤做過的職務。曹雪芹這樣寫,意在此人功高震主,恐難善終)。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軍界巨頭,權勢大到有如年羹堯和隆科多加在一起。

而賈元春的命運,也一如《甄嬛傳》裡的年妃,忽而氣焰熏天,轉頭萬劫不復——劉心武考證說元春最後被人用弓弦勒死,《甄嬛傳》裡年妃是一頭碰死,但餘氏卻也是被小太監用弓弦勒死。

賈府裡的塔尖人物賈母,乃是大風大浪裡“惡鬥”出來的掌門人[作者注:王蒙語] 。她福壽雙全、養尊處優、見多識廣、看慣炎涼,嘴上叨嘮著“我們老啦,無所謂啦,就是跟著你們年輕人混吃混喝玩兒會子罷了”,一派和藹慈祥,但實際上頭腦理智、殺伐果斷、該出手時就出手,本是武則天、葉卡捷琳娜、慈禧、維多利亞女王、白家二奶奶、朱開山老婆一類的強勢女人。寧榮二府內政、外交都得圍著她轉。

她看得明白:這會子,過的就是人家王家的日子啊。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儘管她也時常暗自神傷心有不甘,對兒媳婦王夫人的倨傲霸道久矣反感——第四十六回,賈赦打鴛鴦的主意,老太太得知後,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地把滿腔怒火,撒到與此事毫不相干的王夫人身上,惡語相加:

“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

其實是故意借題發揮、發洩積怨、偶露崢嶸、敲山震虎——對她的孫媳婦、王夫人的親侄女兒王熙鳳一夥的胡作非為,她也不是聽不到看不見,但她哈哈一笑,眼睛一閉,忍了。對自己一時沒忍住、強加給王夫人的這次“誤炸”,她趕緊在第一時間打著哈哈、拐著彎地表示歉意、慰問、安撫、拉攏,以圖轉圜,不敢有半點得罪。

畢竟,她代表的是賈家乃至史家好幾大家子人的共同利益。她是一把手,她是班長,她是中樞,她是抓總的,她得放棄個人好惡,她得顧全大局,她得識相知趣,她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故作鎮定強打精神再煩再惱再委屈也得強顏歡笑敷衍應付……

她必須得把王家這口氣嚥下去。

賈母:賈家最“趨炎附勢”之人

不只老太太,就連素以公道正直有擔當而令人欽敬的賈府主流派、當權派賈探春(這是賈府一大堆不肖子孫裡,最得老太太遺傳、最具老太太氣質神韻的一個孫女兒)也得趨附於她這個沒影的“舅舅”—— 第五十五回,探春的親舅舅趙國基死了,探春等正代理家務。她親媽趙姨娘來要錢,嫌探春堅持“原則”給得少,一口一個“你舅舅”地數落起來沒完。探春急眼了:

“誰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哪裡又跑出一個舅舅來?”

這是硬認人家王夫人當親孃。氣得趙姨娘罵她:

“只揀高枝兒飛去了!”

可在賈府這樣的大家族裡、這樣的職場裡、這樣的圈子裡、這樣的氛圍裡,攀高枝兒又有什麼稀奇?不攀才奇葩、才倒黴、才千夫所指萬眾腹誹死無葬身之地!像晴雯、黛玉、尤三姐。

看清賈母的嘴臉和苦衷,賈府裡上演的這一出出悲喜劇,便看得更清楚、通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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