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子·鳳髻金泥帶】是誰寫的?這首詞,真是蘇軾在黃州初收朝雲

【南歌子·鳳髻金泥帶】是誰寫的?這首詞,真是蘇軾在黃州初收朝雲

南歌子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工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歐陽修

這是歐陽修的《南歌子》,描摹新娘子緊偎新郎的嬌暱之態,傳神入骨,溫馨甜蜜。讀到這首詞,我就想,若以此來形容蘇軾在黃州初收朝雲的情態,一定是妥貼之極。

元豐三年(1080年),在偏遠又荒蕪的黃州,烏臺詩案之後的蘇軾,納了杭州姑娘朝雲為妾。在致鄂州太守朱壽昌的信中,蘇軾說到此事:“所問菱翠,至今虛位。雲乃權發遣耳,何足掛齒牙!呵呵。”雲即指朝雲,“乃權發遣耳”,表示已將她正式納為侍妾了!一個學富五車襟懷坦蕩,一個敏而好義柔情似水,蒼顏之戀,深愛著先生的朝雲,終於能將暴風雨中逃出來的蘇先生,撫慰在最柔軟而溫暖的港灣中了。

九死一生從御史臺走出的蘇軾,驚魂未定,來到貶地黃州。不足五十的年紀,已然齒搖發落……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上天這一隻無情的巨手,把蘇軾推向苦難,把酸楚、痛苦,恐懼、黑暗,一一推到他面前,讓他呻吟、掙扎,怒吼,蔣勳曾這樣形容黃州時的蘇軾:“這段時間是蘇軾最難過,最辛苦,最悲劇的時候,同時也是他生命最領悟,最超越,最昇華的時候。”

初到黃州的蘇軾上無片瓦居無定所,寓居定慧院中,悽惶寫下:《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身似孤鴻,無端遭難,“寸恨誰雲短,綿綿豈易裁”(《南歌子·感舊》),蘇軾驚魂未定、無所歸依,痛苦交雜於心。

第二年的《浣溪沙》組詩,字裡行間已多了平和日常:

萬頃風潮不記蘇,雪晴江上麥千車。但令人飽我愁無。

翠袖倚風縈柳絮,絳唇得酒爛櫻珠。樽前訶手鑷霜須。

——《浣溪沙》組詩五首,其五

元豐五年,是蘇軾在黃州的第三年,寫下《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千古傳唱: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此時的蘇軾,已是胸膽俱開的天地之間一行者,滌盡世間斑駁汙濁,無喜無悲無憂無懼,向著最從容的生命本真“吟嘯徐行”。

人生境界的提升,一寸有一寸的歡喜,一寸有一寸的艱難,每一步都是了不起的蛻變。如果探究東坡生命昇華背後的催化過程,我相信聰慧美麗青春的朝雲,一定是其中最重要的那味藥。

【南歌子·鳳髻金泥帶】是誰寫的?這首詞,真是蘇軾在黃州初收朝雲

朝雲是美好的,東坡的日漸溫暖、平和,在行獵的風雨中,在夜色的赤壁前,在承天寺的月光下,他已與自然水乳交融,幾乎已經忘卻那個叫做朝堂的地方,而更深地體悟到生命的本真。他開墾東坡,自號東坡;他浩遊赤壁,寫下雄文,在自然中,他越來越清晰地認知朝堂與權欲的虛無。

那一年的七夕,蘇軾帶著朝雲登上了黃州的朝天門樓。滿月清暉,乞巧良夜。宋時七夕,年輕女子會在月下“乞新巧”。因為織女星能給人才慧,姑娘們便在七夕向織女星乞求才智技藝,使自己心靈手巧,民間稱為“乞巧”。《太平御覽·時序·七月七日》說:“七夕,祈河鼓(牽牛星)、織女,言此二星辰當會。守夜者鹹懷禮願,乞富乞壽,無子乞子。唯得乞其一,不得兼求。”

美麗的朝雲,對月許下心底裡最真摯的願望:“天下女子皆乞才智技藝,妾身只願祈求先生永遠康健,能與先生永不分離,再不受那提心吊膽的別離之苦。”蘇軾感念,寫《菩薩蠻》記之:

畫簷

初掛彎彎月,孤光未滿先憂缺。遙認

玉簾鉤

,天孫

梳洗樓

佳人言語好,不願乞新巧。此恨固應知,願人無別離。

女子的美好與真善,是通向人性真諦的天梯。朝雲的溫柔與透明,是純赤的潤澤與照映,帶給被暴風雨打擊後的蘇軾精神上的溫暖與撫慰,應是前所未有的……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獨。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貴出天姿,不待金盤薦華屋。朱唇得酒暈生臉,翠袖卷紗紅映肉。林深霧暗曉光遲,日暖風輕春睡足。雨中有淚亦悽愴,月下無人更清淑。先生食飽無一事,散步逍遙自捫腹。不問人家與僧舍,拄杖敲門看修竹。忽逢絕豔照衰朽,嘆息無言揩病目。陋邦何處得此花,無乃好事移西蜀?寸根千里不易致,銜子飛來定鴻鵠。天涯流落俱可念,為飲一樽歌此曲。明朝酒醒還獨來,雪落紛紛那忍觸。

——《寓居定惠院之東雜花滿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貴也》

海棠是蘇軾故鄉的名貴花卉,別地向無此花,像黃州這樣偏遠之地,並無人知道它的名貴。看見這株自開自落自美麗的海棠,蘇軾突然生出一種奇幻的感覺,他抬首望天,心想一定是天上的鴻鵠,把花種帶到了黃州,這株茂盛而孤獨的繁華,讓他瞬間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上天送來的美好的朝雲。

天遣朝雲護東坡!朝雲,就象這海棠一樣,凡地本無。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幽谷!

【南歌子·鳳髻金泥帶】是誰寫的?這首詞,真是蘇軾在黃州初收朝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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