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梧桐樹下多彩葉

李樹功

靜美之秋,殘陽如血。輕風習習吹來,多彩的葉子沐浴著金色的陽光,靜靜地飄落下來。

傍晚是一天最美的時光,秋天是一年最美的季節。在這個最美季節的最美時光, 望蒼穹天高雲淡,任思緒肆意飛翔。梧桐樹下,悠閒依坐公園木椅,拜讀欣賞豐子愷先生的經典散文《梧桐樹》,那真是一種享受。

先生在文中寫道,他經常在寓樓窗前欣賞鄰居小院種的梧桐樹。春盡夏初,新梧初乳,那嫩黃的小芽一簇簇頂在樹枝的禿頭上,好象一堂樹燈,又好象小學生的剪貼圖案。葉子長大了,寬大的像豬耳朵一樣,重重疊疊從低處掛到樹頂,沒有一絲空隙,眼前便成為一片綠障或是青山。到了秋天,那綠色漸漸黑暗下來,先是變成墨綠,繼爾又變得焦黃。北風一吹,葉子一片片落脫下來,最後剩下光禿禿的枝頭。

一葉知秋,梧桐樹下多彩葉

讀著這精彩的文字,望著眼前悠然而落的多彩的葉子,我覺得豐先生實在是太可愛了。想象力竟如此的豐富和奇特,描寫得又是那麼地生動和細膩。尤其是梧桐樹的葉子,竟被極形象地比喻為一個個掛在枝頭上的豬耳朵,不禁令人為之叫絕。

一片像極了豬耳朵般的葉子, 隨風飄落下來,恰巧落於手掌。我頓悟般突發奇想:應該建議植物學家們,乾脆將梧桐樹的名字改為豬耳朵樹。實際上,以樹葉的形狀命名的樹木並不少見,只是許多人不知道罷了。

我家住在濟南百花公園附近,以花木為著。在公園一處曲徑旁,我發覺有兩株非常奇特的樹,樹幹直直的,冠若傘狀,葉子卻像中式服飾中的小馬袿,有領子,有袖口,還有下襬。詢問公園的工作人員,才知道這樹的名字就叫馬袿樹!名字正由葉子的形態而來!這種稀有的珍貴觀賞樹種,主要生長於我國南方和北美地區。有時它的葉子會稍有變形,由馬袿狀呈鵝掌狀,故又名鵝掌楸。中秋,馬袿樹的葉子由翠綠變為金黃,滿樹的黃馬袿迎風飄揚,黃燦燦的一片,像舉行盛大節日的儀式,壯觀且誘人!

在公園的一隅,我還發現有幾株喬木,葉子酷似五角楓,細看模樣就象個大公雞爪子。用手機掃掃那綠綠的雞爪子,識物君竟顯示此木就叫雞爪槭!是槭樹科喬木的一種。到了深秋,這雞爪子變得豔紅,連成一片,美如丹霞。這喬木名字竟也由葉子形狀而來,我感到很驚訝,賞其葉便知其木名,這樹木真的有點神奇了!

一葉知秋,梧桐樹下多彩葉

馬袿樹

人非草木卻亦若草木。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名字,講究的人還要起個什麼字號。這些符號大多希冀美好的願望或為了某種紀念。俗語說"人如其名”,有些人的名字就如同這些樹木的葉子,樹可以賞其葉便知其木名,人則可聞其名如見其人也。

比如唐宋八大家之首韓愈,一聽這名就不得不擊節叫好。韓愈從小聰慧過人,勤奮好學,名取“愈”字寓意才學高深,長大必超任何人也,可見他從小立志非凡。但他卻懷才不遇,屢考不中,更別提那仕途坎坷,苦不堪言。後來夫人勸其取了個字號叫“退之”,用意不言自明。但早己才高八斗不是想退就退得下來的,小人的嫉妒又怎能因"退之”而奈何得了,就連自己耿直的本性也不可能退到哪兒去呀。故仕途中一如既往,常遭貶謫和不公。

以翁愚見,韓愈名字的“愈”和“退之”這三個字,大體上可以極簡地概括他富有才華,進而又退,退而又進,矛盾糾結,坎坷不平但卻極有價值的一生。

許多人除了名字、號之外,還常常在坊間流傳著綽號。這綽號猶如豐子愷先生的漫畫,更是維妙維肖地描繪出其突出體貌特徵或品行優劣,活靈活現地將稱謂的人物躍然於紙,表達著人們或長久或短暫地讚譽和憎恨。

比如描寫人物最多的古典小說巜水滸傳》中的一百單八將,就各有各的綽號。宋江稱及時雨,吳用為智多星,李逵是黑旋風,孫二孃則謂之母夜叉……還有行者武松,豹子頭林沖,花和尚魯智深等等。這些綽號宛若樹上高掛的葉子,成為各路英雄各自的旗幟,盡顯梁山好漢之風采。

縱觀人的一生,其實也如同一片樹葉。季羨林先生曾用晚秋的樹葉比喻老人:“秋風一吹,落下幾片。秋風又一吹,又落下幾片……"

其實,”一葉知秋“這句成語,據考“一葉”指的正是梧桐樹枝上掛著的那個豬耳朵。在古老的傳說中,梧桐樹是神靈的樹,它的每個枝杈上都長有十二個葉子,對應著每年的十二個月。故古人有詩云:“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據傳,宋朝時每到立秋那天,要把宮中盆栽的幾株梧桐樹移到殿內。立秋時辰一到,太史官便高聲奏道:“秋來了!“奏畢,梧桐樹總有一兩片葉子應聲而落,以寓秋天己經來臨。

豐子愷先生的故鄉浙江省桐鄉市,被人們譽為梧桐之鄉。據說五代時期,這兒遍地種植著梧桐樹。良禽擇佳木而棲,梧桐之鄉便成為鳥中之王鳳凰的家。“種上梧桐樹,引得鳳凰來”,這典故便出自於此。我想,鳳凰之所以擇梧桐而棲,不僅因為梧桐高大而至尊,大概也是因為鳳凰喜歡梧桐樹那寬大愉悅的豬耳朵葉子吧。

江蘇省宿遷市有個地方叫梧桐巷,是楚霸王項羽的故里。前年我到此一遊,昔日綠廕庇巷的梧桐早已不見了蹤影,巷子也建成了霸王故里旅遊景區。景區院內唯有一棵據說是項王親植的千年古桐,葉子年復一年地枯落,老幹卻依然不息地逢春吐出新芽,讓人不禁想起當年英雄的沖天豪氣。

一葉知秋,梧桐樹下多彩葉

霸王故里旅遊景區

時己至秋,豬耳朵一片片飄落下來。黃馬袿、雞爪子和其他形態各異且多彩的葉子也會隨之先後枯落。到了溫暖的春天,那光禿禿的樹枝則又會綻出新芽,新芽又會慢慢長成綠葉。一年四季,輪迴不止,這是自然規律。

唐詩曰:“早秋驚落葉,飄零似客心”。這情景似乎真的有點兒悲悽。實際上,葉子的離去,只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為樹的生長採光吸氧,待到暮秋樹木準備過冬了,它才怡靜而坦然地歸宿於該去的憇息地。這簡至是無以倫比的生命的禮讚和絕唱!

一葉知秋,梧桐樹下多彩葉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一夜秋風起,萬念相思長。多彩的葉子,在涼風習習的靜美之秋,悄悄地把心中無盡的思念留在了斑爛的過往。而它那腦海無限美好的暇想,卻是滿懷希望地期待著溫暖春天早日到來。

傍晚是一天最美的時光,秋天是一年最美的季節。梧桐樹下,多彩的葉子,永遠是令人嚮往的美麗炫爛和生機勃勃的童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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