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落吳江雪,紛紛入酒杯

對酒醉題屈突明府廳

李白【唐】

陶令八十日,長歌歸去來。

故人建昌宰,借問幾時回?

風落吳江雪,紛紛入酒杯。

山翁今已醉,舞袖為君開。

(選自《李白集校注》)

陳可抒說,

前兩日下了很濃密的雪,不免詩興勃發,搜腸刮肚卻沒能寫出幾個好句子來,只好搖了搖頭,啞然失笑之餘,又想起朱淑真也曾經遭遇過如此“有口難言”的時候,她無奈地寫下:

朱簾暮卷綺筵開,風雪紛紛入酒杯。

對景恨無飛絮句,從今羞見謝娘才。

後兩句是個著名的典故——有一日家宴,素雪驟落,謝安便乘興問道:“說說看,這雪花應該怎麼形容呢?”謝朗說:“散鹽空中差可擬。”謝道韞說:“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大悅。——朱淑真只想起了這個故事,卻沒什麼新的靈感,只好掃興地說:“從今羞見謝娘才!”

說起來,此時的朱淑真不僅羞見謝娘,還應該愧對李郎——這首詩第一句乏善可陳,第二句是從李白那裡躉來的,卻又比李白的詩興差得遠了。

某一次,李白前去做客,屈突縣令外出不回。然而,即便少了這位重要的酒友,李白也依然酒興盎然,還乘著雪景起了濃濃的詩興,又起了歡悅的舞興。

“風落吳江雪,紛紛入酒杯。”彷彿這場大雪正是為他一個人而落、註定要被他一口吞掉似的。

這種豪情,又如何是朱淑真“朱簾綺筵”那種小心翼翼的精緻可以比擬的呢?

不由得又想起初唐時候,崔信明曾經以一句“

楓落吳江冷

”盛傳一時,聲名大噪。

這句詩的畫面固然不錯,然而卻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活力,倒顯得詩人冷瑟瑟、寒抖抖的,比起李白“漫天風雪,以酒盛之”的豪致,也是要差得多了。

——而這還遠遠不是李白最好的詩句!

如此散漫地想著,窗外雪意不減,紛紛揚揚下得正在緊處,我便放下了寫詩的念頭,低低地拿起了李白的酒杯。

(全文完)

——

風落吳江雪,紛紛入酒杯

詩人、詩評人

陳可抒

評註出版《海子抒情詩全集(評註典藏版)》

細講詩歌,庖丁解牛,學詩必讀,解詩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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