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呂永兵丨哭相

【在人間】呂永兵丨哭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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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相

□ 呂永兵 /  文

在“紙折黑驢”被點燃、用鐵鍬拍倒在地的那一刻,嘈雜的呼喊聲和哭聲穿透了農村多條寂靜的街道,特別是凌晨時分。

這是鄉下有人去世後,家屬為其用紙折的“坐騎”,點燃後安送逝者,晚輩們跪地叩頭第一回悲痛欲絕。

又或故作惺惺的哭喊。

在這些人中,有哀痛至極不捨親人離去沙啞的嗓音;有聲淚俱下呼喊逝者一路走好的喊聲;也有就差那麼一笑、面無表情的惺惺作態。他們心情各一,含有憐憫逝者沒來得及享福就離去的悲痛之心,有覺得離開人世從某種意義來說也是對逝者的一種解脫之情,也有人心裡暗暗竊喜,終於沒有拖累了。

【在人間】呂永兵丨哭相

男男女女追悼人,一場喪事顯其性。她們各自的心情基本會在表情上展現於眾,特別是惺惺作態之人。

怎樣下苦功掩飾也無法掩飾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她的哭相看上去很累,哭聲空洞無力,還極力想用嗓音壓過別人。有一種提著或捏著的感覺,怎樣聽都覺得彆扭。真悲傷的哭,面部那痛苦的表情是由悲傷的心情傳於大腦,無形中反射至臉上的。那是不拿不捏、大大咧咧、無所顧忌的哀嚎。一停一頓的哭聲和言語,有著它特殊的旋律(親人去世後,邊說邊哭的那種)。

但凡心軟點的善者,總會在這種情景的反射下情不自禁地流出憐憫之淚。

上了歲數的老者去世後,出殯那天總會請來響器班,響器班有嗩吶、笙、銅鑼、梆子、銅岔、電子手風琴等,條件好的會用上兩班。響器班,純粹是靠嗩吶手和唱者賣力,來爭取更多的街鄰觀眾以及額外報酬。

響器班演員們演得再好,觀眾們發出的起鬨聲再響,那些失去至親身披麻衣的人依舊是低頭哀悼,無暇顧及也沒有心情欣賞那些令人歡呼的吹拉彈唱。倒是從一開始就強憋著內心的喜悅,極力營造出哭聲的那種披白戴孝之人,此時卻怎樣努力也掩飾不住臉皮下面被憋已久的笑臉。在她們那張還算是人的皮囊的包裹下,隱藏著人性極其虛偽、陰暗的一面。

這類人往往都是極其自私的。她們的父母在世的時候,在這類人面前也是膽怯的。她們做任何事都不顧及家人的感受,態度總是不屑中夾雜著趾高氣揚。但走到街上卻是唯唯諾諾,不敢跟任何一個陌生人高聲說話,對每個熟人都是恭恭敬敬,她們就是名副其實的“關門狗”。這樣的人,應該好好接受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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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那副還稱得上人的皮囊把她們包裹得再嚴實,也擋不住一腦子漿糊的她們從嘴裡蹦出來的那些出言無狀、怪聲怪氣(掉底子)的話。

隨著乾哭無淚一路輕哼的送葬者,伴著哽咽聲音嘶啞的追悼人,來到墓地,這是逝者最終的歸宿。悲傷者更加悲傷,暗喜者迫不及待。

善者善終,天堂之路為其通;惡有惡報,獨享地獄十八層。

下葬時分,不遠處嗩吶最後悲慼的那一響,最能刺痛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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