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嗨,提前祝願香蜜們粽子節安康呀!

今天陪你聊點不一樣的。

我國古代小說裡,有三個節日露臉最多,也最多事兒——元宵,端午,中秋。

元宵和中秋,咱們以後慢慢說。其中端午節總是“多事之夏”,除了鮮活的民間風俗,更有許多的男歡女愛、波譎雲詭、命運轉折。

隨便八一八,就很像今天的《1818黃金眼》《愛情保衛戰》這類下飯節目。

《金瓶梅》第一次寫到端午,正是女主婚外情最如火如荼的時段。

先從武大郎被害的時間開始。按《水滸傳》情節,潘金蓮毒死武大郎是在農曆正月二十一;但到了《金瓶梅》裡,按照王婆的說法,武大郎死於農曆四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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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可能王婆撒謊;二可能蘭陵笑笑生同學粗心了,沒注意抄施耐庵前輩的作業。

不管按哪個日子,武大郎的百日忌辰都沒過,作為名義上的妻子,潘金蓮必須穿孝服守喪。可是潘金蓮掃清了障礙,徹底無所顧忌,整天打扮得貌美如花,盼望西門慶娶她。

那時她還是太年輕,不明白最忘我的激情也意味著最空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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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沒見情人,她充滿哀怨。終於熬到端午節,西門慶來看她,帶著一包珠翠首飾、絲綢衣料。“西門慶一面喚過小廝玳安來,氈包內取出,一件件把與婦人。”這一個動作,就寫活了情場慣犯西門慶的那種洋洋得意。

潘金蓮呢?只是四個字,“滿心歡喜”。

此刻她心裡充滿對未來的熱情,幻想一輩子牢牢拴住這個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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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想不到,才一年,就一切都變了。

第二年端午節,潘金蓮已經嫁入西門家,成為第五房老婆。可是西門慶轉眼又惦記上了鄰居家的李瓶兒。

正月期間,西門慶就開始瘋狂追求李瓶兒,忙活到五月初,算是搞定了。端午這天,李瓶兒準備了酒席,請西門慶去過節。

“兩個口吐丁香,臉偎仙杏,李瓶兒把西門慶抱在懷裡叫道:‘我的親哥!你既真心要娶我,可趁早些。你又往來不便,休丟我在這裡日夜懸望。’說畢翻來倒去,攪做一團。”

李瓶兒對前夫花子虛刻薄冷酷,待西門慶卻是溫柔嬌媚。女人愛與不愛,真是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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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蓮是窮人家女孩,李瓶兒卻是闊太太。沒有對比就沒有吊打,西門慶的“愛情”總是那麼淫蕩又勢利,貪色又謀財。

又兩年之後,李瓶兒生了兒子官哥,成了最受寵的一個。潘金蓮嫉妒爭寵,過得十分苦澀。

這年端午節前兩天,潘金蓮一大早就跑到大老婆吳月娘屋裡調撥離間,說六娘在丈夫面前說大老婆壞話。吳月娘聽了很生氣,要找李瓶兒對質,把潘金蓮嚇住了,又趕緊和稀泥,把這事搪塞過去。

妒火把潘金蓮燒得變形。她在各房之間耍手腕,用毒辣手段報復西門慶的情婦們,當然最大的眼中釘還是李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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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養了一隻雪白的獅子貓,餵它吃肉,養得敏捷又狠厲,結果貓把無辜的官哥兒嚇出重病,孩子沒幾天就夭折了。

事發時,“李瓶兒正在屋裡,與孩子做那端午戴的絨線符牌,及各色紗小粽子,並解毒艾虎兒。”

“解毒艾虎兒”是個啥?我查了資料,據說是把艾葉做成迷你小老虎形狀;也可以用布剪個小老虎,粘上艾葉,給孩子戴在頭上或者隨身攜帶。就跟蘸雄黃酒在額頭上畫“王”字一樣,寓意孩子像小老虎一樣充滿威力,驅邪避兇。

然而,李瓶兒開開心心準備的一切,沒能留住兒子的命。原本產後就得了病的李瓶兒徹底崩潰,最後哭喊得嗓子都啞了,悽然死去。

但潘金蓮自己,並沒有嚐到多少勝利的喜悅,就遭遇了命運的清算。她不擇手段上位,最終什麼都沒有得到。

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最後一個端午節在第九十七回,不再是繁華,而是零落。這個時候,李瓶兒死了,西門慶死了,潘金蓮也死在了武松刀下,其他妻妾奴僕都四散逃命去了。

只有丫鬟龐春梅鹹魚翻身,嫁給周守備做了夫人。西門慶女婿陳敬濟敗光家產流落街頭,被春梅收留。兩人一起過了個淒涼的端午節,然後,果然,又搞到一起了。

後來,兩人也先後死去。物是人非,西門慶家的故事講完了。

四次端午節,串起了四個主角的命運線。前兩次風光旖旎,第三次危險露出了獠牙,最後一次已經是末路。

風月繁華只是表象,故事裡的人總是各懷心思。

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說到底,當女人把全部期望寄託在“嫁給誰”這件事上,當依賴成性,當嫉妒像野火燒過平原,她的一生就開始自毀了。

巧的是,《紅樓裡》也四次寫到端午。

紅樓裡的端午,少了狗血和豔情,多了富貴和雅緻,但稍微深挖一下,瓜也是很多的。

第一次端午,是職場+愛情的故事。

西廊下五嫂子的兒子賈芸,為了找份好工作,給榮國府的行政副總裁王熙鳳送禮。

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他特意借了錢,買了冰片、麝香等香料去孝敬鳳姐。“往年間我還見嬸子大包的銀子買這些東西呢,別說今年貴妃宮中,就是這個端陽節下,不用說這些香料自然是比往常加上十倍去的。”

這裡插播知識點了——端午節有製作香袋、佩戴香囊的習慣,用以避邪驅瘟,尤其是小孩子。年輕男女也互贈香囊表白,香料價格水漲船高。

禮物是爆款,送到了心坎上。加上賈芸辦事利落、雙商線上,王熙鳳很滿意,於是給了offer,安排他在大觀園栽種花木。

可別小看了榮國府的花匠,是非常賺錢的。透過這次機會,賈芸又攀上了寶玉,融入了賈府上流社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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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賺的是,遇見了一個能陪他一起創業的精明女孩,把發家致富和戀愛結婚都搞定了。

那段日子寶玉生病,賈芸帶著一幫小廝輪流伺候,認識了丫鬟小紅。

小紅辦事伶俐,野心十足,放在今天肯定是個職場精英,但在等級森嚴的賈府,卻受著大丫鬟們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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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替鳳姐傳話,特別瑣碎的一件事,特別複雜的人物關係,被她一張小嘴順溜地彙報完畢。

感受一下這段著名的原文:

“平姐姐說:我們奶奶問這裡奶奶好,原是我們二爺不在家,雖然遲了兩天,只管請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們奶奶還會了五奶奶來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兒打發了人來說,舅奶奶帶了信來了,問奶奶好,還要和這裡的姑奶奶尋兩丸延年神驗萬全丹,若有了,奶奶打發人來,只管送在我們奶奶這裡。明兒有人去,就順路給那邊舅奶奶帶去的。”

聽了這繞口令般的精準複述,連鳳姐也震驚了,直接把她升職為貼身小助理。

小紅第一次見賈芸,就“下死眼”看了看他,可見賈芸顏值不錯,也說明小紅動了心。

後來就像老天都在組CP,小紅丟了手帕,賈芸撿到,故意拿自己的手帕託小丫頭墜兒去還給小紅,實際是交換信物。倆人不談戀愛都對不起劇本。

最後,賈芸和小紅結了婚,得以善終。他倆是同一類人:精明、功利、有野心,善於為自己爭取資源,對人卻並沒有壞心。

果然,相似的靈魂最終會找到彼此。

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第二次寫到端午節,是炒另一對CP。

第二十八回,賈元春給一眾弟弟妹妹賞賜禮物。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的禮物一樣,是扇子和數珠;只有寶釵和寶玉的禮物一樣,“上等宮扇兩柄,紅麝香珠二串,鳳尾羅二端,芙蓉簟一領”。

這禮物用心太明顯了:作為長姐和貴妃,元春欽定的弟媳是寶釵,不是黛玉。

這當中,既包含元春對寶釵的喜歡,又有賈王史薛幾大貴族聯姻的利害關係,黛玉的愛情悲劇也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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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元春自己,從正月十五回賈府省親到端午節這段日子,在宮裡的地位發生了改變。理由是,賈府為元春在清虛觀打“平安醮”,這是一種祈福消災的儀式,可見元春在宮裡經歷了不好的事,可能是流產,或者是別的宮鬥。

許多學者認為,賈政和元春父女是廢太子胤礽一派的,捲入了“九子奪嫡”事件,直接導致後來的家族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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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說到端午節,是第三十一回,就在王夫人逼死了金釧兒的第二天。

“這日正是端陽佳節,蒲艾簪門,虎符係臂。午間,王夫人治了酒席,請薛家母女等賞午。”

寶玉為金釧兒的死耿耿於懷,又因為晴雯摔斷了他心愛的扇子,大發了一頓火,氣消了又賠不是,著名的晴雯撕扇橋段就發生在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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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又一次寫到端午風俗:鬥草。鬥草分“武鬥”和“文鬥”。武鬥是兩人各持草莖一端用力拉,誰先斷誰輸。文鬥就是互對草名,像詩詞大會那樣。

鬥草的寓意是採集百草,消解厄運。

古代醫學落後,夏季疾病多發,端午在文化語境裡,從來都是不安的、多事的、風波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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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信五月五日出生的嬰兒會給父母帶來災難,要麼掐死要麼扔掉,即使留下來也很受嫌棄。

戰國四公子之一孟嘗君田文就生在這天,他爸田嬰是齊國貴族,齊宣王的弟弟,有很多小妾,生了40多個兒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對這個“最不吉利”的孩子一開始就打算扔掉。但媽媽心疼,偷偷把他養大。

《水滸傳》裡,“智取生辰綱”就發生在端午。

還有咱們童年爛熟的橋段,白素貞喝了雄黃酒現出原形,把許仙嚇得假性死亡。雄黃有毒,但古代人就是要以毒攻毒。

《西遊記》裡,妖怪“賽太歲”在端午節這天突然作妖,朱紫國國王受到驚嚇,剛吃的粽子卡在胃裡,落下病,妖怪還搶走了王后金聖宮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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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認為農曆五月是“毒月”“惡月”,五日又是“惡日”,五月五日更是“惡月惡日”。

端午風俗各地不一樣,但重點都是避災、祈福,遠不止今天咱們熟悉的吃粽子、賽龍舟、掛菖蒲、燻艾草、佩香囊、蘭湯洗浴、系五色絲線這些。

《燕京歲時記》裡記載,人們端午去市場上買鍾馗畫像或者五毒符咒,貼在門上驅邪。五毒是蜈蚣、毒蛇、蠍子、壁虎、蟾蜍,聽起來就怕怕的。

豐子愷先生回憶小時候的端午,提前一個月,大姐就開始給全家孩子縫“老虎頭”帽子。

當天清晨,母親會買來蒼朮、白芷,放在火爐裡燒,用藥的香氣燻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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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子愷先生漫畫《雄黃角黍過端午》

最奇特的是,要把雞蛋敲個小洞,塞一隻蜘蛛進去,用紙把洞封好,把蛋放在爐子裡煨。煨熟後,扔掉蜘蛛屍體,只給孩子吃雞蛋,據說對身體好。

比蜘蛛蛋更重口的是《齊民要術》裡的記載:端午捉癩蛤蟆給小孩吃,可以消火清涼,夏天不生瘡癤。

這些奇奇怪怪的風俗,比起抬槓“粽子該吃甜的還是鹹的”可好玩多了吧?

潘金蓮從熱戀到毀滅,轉變藏在這三個端午節裡

古人那麼多禁忌和講究,其實是由於對自然時令、萬物規律還沒有科學的認知,因畏生敬,沉澱下來就成了風俗。

現在,疾病可以靠醫學防治,恐懼可以用科學解釋,人生可以靠自己把握。大家不再對自然懷有未知的不安。

平安是福。慶幸的同時,好好享受一下老祖宗挖空心思琢磨出來的這些吃喝玩樂專案吧。

你看,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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