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六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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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國粹君

暮春已近,氣清景明。

《歲時百問》中寫道:

“萬物生長此時,

皆清潔而明淨。

故謂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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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二十四節氣之一,

“清明”自有它與天氣物侯

相聯的動人之處。

《曆書》如此解釋“清明”

這一名字的由來:

“春分後十五日,鬥指丁,為清明,

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氣清景明,

萬物皆顯,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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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清明祭掃,更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習俗。

在這一天,遊子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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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素衣,去山中探望過世的親人。

哪怕連春節也未必能見到面的親戚,

好久沒聯絡的兒時玩伴……

這一天再忙,大家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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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中國人的生命裡,

祭祖,是為了記住。

記住你的姓,記住你的名字。

記住你從何而來,記住你又為何而出發。

唯有記住過去,我們才能看清明日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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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祖先的墳前除草祭掃,

放上供品,燃紙錢金錠,

或簡單地獻上一捧花,

低聲細訴對親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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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中國人每年孜孜不倦地祭拜祖先,

真的會得到祖先的庇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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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我們來說,中國人祭祖,或許相信的

不是鬼神靈魂,而是相信親人對我們的愛

是不會消失的,他們只是

換了個地方,活在我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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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中國人並非沒有信仰,

他們信仰的是自己的祖先而不是宗教,

‘落葉歸根’就是中國人的精神信仰,

‘不給祖先蒙羞’就是中國人的奮鬥目標。

春山如黛,恰如思念綿延不絕,

風過無痕,如同生命來了又去。

在這場盛大而清靜的回憶裡,

我們學習告別。

學著面對離開與失去,

珍重地對待每一個擁有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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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紛紛,煙柳垂淚,

行人斷魂,是對逝者的緬懷;

萬物生長,惠風和暢,

天清地明,是對生者的祝福;

萬物有靈,春發幾枝,

懵懂初醒,是對我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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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作家馮友蘭說:“人理智上知道

親愛的人死了就是死人。

可是人心情感上,我們希望死人能夠復活,

希望有個靈魂會繼續存在於另外一個世界。

清明,就是讓我們學會

以愛告別,以愛相處。

不忘先人歷史,知道自己的來處。

也是在激勵自己,

自強自立,不墮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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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有一本書,叫《帝京景物略》,

描述過這樣一個場景:哭罷,不歸也,

趨芳樹,擇園圃,列坐盡醉。

是說,人們掃墓哭完,不急著回去,

轉而來到一片開花的樹林,

擇一園圃,喝酒賞春,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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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的時節,古人把祭掃思親、

踏春賞花,作為最重要的

兩件事,放在了一起。

生命不就是如此嗎?

一邊流淚,一邊歡笑;

一邊逝去,一邊生長。

中國人的節日裡,

既是節氣又是節日的,只有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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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魯迅的弟弟周作人也說:

如果排除掉感情上的因素,

掃墓其實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平時,人們忙於各自的事業,

無暇去野外遊逛,只有在掃墓的時候

才可以聚集在一起出門,

這大概也算是“片刻的優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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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子愷也曾回憶幼年在桐鄉老家

過清明時的心情,他風趣地把過清明

比作“借墓遊春”,上墳的路上,

一路採桃花,偷新蠶豆,不亦樂乎。

他說:“我們終年住在那

市井塵囂的低小狹窄的百年老屋裡,

一朝來到鄉村田野,感覺異常新鮮,

心情特別快適,好似遨遊五湖四海。

因此我們把清明掃墓當做無上的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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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萬物清潔明淨,

人也應該走出去,去自然界中吐故納新,

洗掉自己一年來不得親近

天地山川的暮氣、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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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風,和煦溫暖,

催動著無盡的生機和活力。

花事繽紛,滿城花絮,春色正濃。

華夏之地,山作眉峰,水當眼波,

靜臥世間山林,看人世間百川泱泱。

願君且縱馬千里,跨過山和大海,

遇見清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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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節氣裡,有八風。

所謂八風:“東方曰明庶風,東南曰清明風,

南方曰景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閶闔風,

西北曰不周風,北方曰廣莫風,東北曰融風。”

清明風,是八風之一,吹自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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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一山明,風吹百花氣”,

說的是夜晚的清明風。

清明風起,四野明淨,

春色秀麗,令人神往。

古人的“清明”不單是“哀思的清明”,

還是“潔淨、坦蕩而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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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是遇見與別離的一生。

在“清明”時節,祭先祖、故人、往昔,

也祭一祭遠處和更遠處的悲傷,

是告慰自省,也是身心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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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一日,為寒食節。

人們禁菸火,只吃冷食,

家家蒸清明果互贈。

韋莊詩裡雲:“寒食花開千樹雪,

清明火出萬家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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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斷火,是要以新火換舊火。

吃冷食,如寒食粥、寒食麵、涼麵等,

以清理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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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帶的人們,

會在這個時節吃青團。

若有一種食物能夠喚醒春天的綿綿芳草,

若有一種味道能夠纏繞舌尖帶來滿口清甜,

若有一種記憶能夠與故鄉故土故人不期而遇,

那麼非青團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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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咬一口,糯韌綿軟,

甜而不膩,肥而不腴,

混著青草香的清甜慢慢沉入心坎。

這是人與大自然一年一次的約定,

若是咬不到這一口軟糯的芬芳,

彷彿整個春天就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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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特別忌諱“死亡”這個字眼,

日常裡一定不能說這個詞。

幾乎所有的傳統節日

都關乎團圓與美滿,

唯有清明節,關乎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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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節日正提醒著我們

人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不去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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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是墓地,

怎樣活著才是目的。

清明清明,

清生命之惑,明生命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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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常說:生死氣化,順其自然。

莊子妻子去世,莊子鼓盆而歌。

生死不過是陰陽二氣的轉化,

死亡不是終結,只是另一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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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師有四字:“悲欣交集”。

人生莫不如此吧,好與不好才構成它的全部,

悲與欣都記住,生命才有完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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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站在過去與未來,

我們選擇記住,時時念念,念念時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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