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選擇(11)女人的好色不亞於男人

命河-選擇(11)女人的好色不亞於男人

繆軒、麻維軍帶著康復的上官姝十月初回國以後,上官姝搬出了麻維軍的家,她帶著自己的小狗和一些換洗衣服回到亡夫留下的房子裡。她不由得想起劉子君生前的一段風流韻事。他是西華池銀行的一名副職,憑藉左手打算盤右手記賬這一絕技在銀行系統成為傳奇。更為傳奇的是他的紳士氣質。銀行系統的職工平常穿工服,他唯一與職工的區別是工服的外面披一件風衣,再搭配一個禮帽。如果風衣是藍色的,禮帽便是藍色的;如果風衣是灰色的,禮帽也是灰色的;如果風衣是卡其色,便搭配卡其色的鴨舌帽;如果風衣是淡青色的,帽子便是軟邊的淡青色休閒帽。那些風衣與禮帽,引得女人們忍不住回望,於是單位的女同事稱他為禮帽領導。提到禮帽領導的時候,女人的心底暖洋洋的。

劉子君不僅衣著檔次高,種種優勢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了。他沒有一般男人的粗陋與膚淺,像法國的紳士一樣始終洋溢著自信的微笑。如果要勉強找出他的缺點,便是太潔淨了。同樣是工服白襯衣,他的衣領顏色最白,始終不見一點汙漬。沒有人見過他穿舊的襯衣,好像他的衣服始終都不褪色,或者他似乎活在真空不染塵埃。開會的時候,他坐在臺子上,女職工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那些目光帶著熱辣辣的光芒刺得繆軒心裡一陣慌亂,他將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恢復了平靜。

女人的好色不亞於男人,只是大多數女人的好色是默默地關注,並不會去做什麼。有一個年輕的職工叫秦娜娜,天天在他的門口轉悠,等到快要下班的時候便以工作為理由進入他的房子,談她對於工作的一些思路,一來二去,不到四個月她便被提拔為信貸部的助理。她一直認為成為劉行長的助理是一種驕傲。她喜歡看其他女職工對她的鄙視,鄙視的背後便是妒忌,她瞭解她們內心的陰暗。所以,對於那些流言,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劉行長對她的態度以及自己的順利提拔。在銀行系統,女領導不多,有能力的靠能力,有背景的靠背景。秦娜娜出身農民家庭,沒有背景,只有靠臉皮厚,靠自己的資源才得到一個芝麻大的小官。

自從秦娜娜提拔之後,有意無意地給下面的職工設定工作的障礙,這一點劉行長根本不知道。她還時不時地在劉行長面前說年齡大一點職工的問題,什麼年齡大了算賬不在行,或者對客戶不夠熱情等等,總之,她不喜歡誰,便在劉行長面前貶低誰。如此這般,秦娜娜便成為職工仇視的物件。本該領導是屬於大家的,如果誰據為己有又仗倚領導的威力欺侮下屬,所有的人都滿懷仇恨,恨不得將她踩進塵土裡。

一些流言漸漸在銀行傳開,最後傳進了他妻子的耳朵。上官姝聽到後私自約了秦娜娜,兩個女人在藍咖啡廳遇面。秦娜娜屬於那種妖里妖氣的女人,連走路的姿勢都是膚淺的,一個馬尾巴甩來甩去。要說優點便是她比上官姝年輕,除此之外,她無法與劉子君妻子媲美。她倆的相同點是彼此豐滿程度不相上下,兩人的膝蓋都被厚厚的肉層包裹著,像沒有膝蓋骨一樣。一見面,秦娜娜甜甜地叫了一聲嫂子,然後端詳了一會上官姝笑著說:我們女職工都在猜想劉行長的妻子會有多美,今一見果然氣質不凡!

上官姝不接秦娜娜的奉承,問她多大了,孩子多大了,丈夫幹什麼工作。然後問她給他的助理好做嗎?秦娜娜笑著說:託嫂子的福,我們劉行長人品好,對下屬體恤,工作還算順利,只是妒忌我的人會編造一些是非來毀壞劉行長的名聲。上官姝淡淡地說:我相信劉子君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他是先天肝炎患者,透過唾液、空氣、血液會傳染,平常在家我們都與他保持相對遠的距離,他的碗筷、衣服、房子、床單,我三天消毒一次……

不等上官姝說完,秦娜娜的心臟已經開始劇烈地跳動。她壓根不知道劉行長是乙肝病毒攜帶者,每天出入他的房間,給他打掃辦公桌,給他衝咖啡。有一次,她怕咖啡量多了太苦,還偷偷地嚐了一口,才確定了每次只要兩匙半恰到好處。她還想起上月末陪劉行長出去應酬,劉行長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她還主動給代酒,她的口紅印印在酒杯上,趁領導不注意用食指悄悄抹掉了。聽他妻子一說,她的恐懼從內心湧起,她在默默地想明早趕緊去抽血化驗一下確定看是否被傳染。

當她開小差的時候,上官姝早已經洞察了她內心的變化。上官姝提醒秦娜娜的同時打消了她對劉行長的追逐。臨走時,上官姝對秦娜娜說:劉行長身體不好,麻煩你多關心照顧。在單位,我把他放心地交給你了,我看你比我兒子大不了多少,他也算得上你的領導加長輩了。如果你看他病情有突變,及時送去醫院然後再通知我。

這一席話,聽得秦娜娜心裡不是滋味。劉行長的肝炎,秦娜娜不知道,單位的同事都不知道。不久,秦娜娜以肝炎病休假了。大約兩週之後,劉行長也因為應酬喝酒之後吐血住進了西華池的傳染科。這一下,單位的輿論如潮,更加坐實了秦娜娜與劉行長有染的謠言。從此,秦娜娜在單位呆不下去,總是請病假。後來,又傍依了另一名官員,便調整到公路系統。劉行長罹患肝癌十年,從此,再沒有女人想靠近他。後來,他死了……

上官姝明白了她會攜帶HPV病毒的原因可能是丈夫以前與秦娜娜的性行為,而秦娜娜恰好攜帶這種病毒,那麼恰好回家又與她做愛的感染機率百分之百,而癌細胞可在體內隱藏十幾年,可惜上官姝已經無法再追問事情的原委了。她多年未見秦娜娜,不知她是否也患有宮頸癌呢?如果她也患病,這病源大約便是她。如果她未曾患病,這病源又是誰呢?同時,她想到麻維軍的第一任妻子會不會攜帶這種病毒呢?一切無從考察了。他的老婆多年杳無音信,後來有人遇見她與那個商人在深圳,聽說商人欠債很多,在躲債務呢!

她明白那個曾經給劉子君、麻維軍帶來歡樂的機器突然出故障了,無聲地抗拒她沒有珍惜它。若要確切搞清楚HPV病毒的來源,必須要兩任丈夫都進行檢查測試,而前夫已經過世了,這樣尷尬的事情,誰又會說得出口呢?

上官姝徹夜失眠,一一回味她人生中的幾個重要人物:劉子君、繆軒、麻維軍、蘇楠的時候,天色漸漸亮了。她在想她的癌症隨著時間的流逝會逐漸加劇,直到無法忍受疼痛的那一天,便是她生命的終結。當她想到生命終結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所有的人會慢慢退出她的生活。等到她先離世的時候,一定又是他們捧著一束鮮花默默地放在她的墳前,然後,她輕盈的魂魄依依不捨地流連在他們的身邊,久久,久久。

自從上官姝想到總有一天肉體變為一堆殘骸的時候內心一陣恐懼,不是因為懼怕死亡而是怕死得悄無聲息。於是,她的內心處於一種劇烈的撕裂之中。她想象臉部的肌肉一層層腐爛,血液一滴滴分幹,只剩下骨頭,若干年之後連同堅硬的骨頭也會化為粉末,只是她不知道人死後是否會有靈魂從粉末中輕盈而起。她放棄了縈繞在心的愛情,的確從現實中輕盈而起了,卻像一個失去家園的流浪者,身在流浪,心也在流浪。

她離開了麻維軍,也放棄了繆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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