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大概是張愛玲作品中難得有個美好結局的一個故事。
小說延續張愛玲一慣涼薄的風格,把半路夫妻之間的各自算計,和內心複雜的情感情緒描述得淋漓盡致。
涼薄的文字,夫妻間心思各異的細膩心理,無情中帶著溫情,寒涼中又帶著淺淺暖意,婚姻裡的百態,似乎都藏在這個簡短的故事裡。
俗話說,相愛容易相守難,頭婚尚且難終了,又何況是受過傷害後,心思各異的二婚夫妻。
就像《留情》裡米先生和敦鳳這對老夫少妻,他們的結合從來不是什麼天作之合,而是建立在彼此的私心之上的。
米先生59歲,他的第一任太太可以說是兩情相悅的結合,兩人在留學期間相識,走過了風風雨雨幾十年,還生育了幾個孩子。
米先生嫌她脾氣暴躁,太過神經質,兩人吵了幾十年,兒女們也都跟她鬧翻了,一個個都離開了家在外地求學,米先生不堪忍受這種日子,一個人搬了出來,並娶了新太太敦鳳。
敦鳳16歲嫁給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在她23歲那年,丈夫死於梅毒。
年紀輕輕的敦鳳守寡十幾年,直到36歲,才在楊太太的介紹下認識了米先生並嫁給他。
米先生和敦鳳的結合,都帶著自己的算計和小九九,米先生看中的是敦鳳的年輕貌美“
這一次他並沒有冒冒失失衝到婚姻裡去,是預先打聽好,計劃好的,希望晚年可以享一點清福豔福,抵補以往的不順心
。”
敦鳳看中的則是米先生的錢,對於他這個人,敦鳳是很嫌棄的,“
整個地像個嬰孩,小鼻子小眼睛的,彷彿不大能決定他是不是應當要哭......他連頭帶臉光光的,很齊整,像個三號配給麵粉制的高樁饅頭,鄭重託在襯衫領上
”。
她甚至覺得米先生還不如第一任花心的丈夫,“
縱有千般不是,至少在人前不使她羞於承認那是她丈夫......窄窄的一張臉,眉清目秀的,笑起來一雙眼睛不知有多壞。
”
他們之間的結合,可以說是最現實的各取所需,一個貪圖美色,想享“
清福豔福
”;一個為了生活,想要享受優渥的物質生活。
他們這種“交易”式婚姻,在外人眼中看似也是一段美滿姻緣,實則兩人各藏心思,明裡暗裡觸了半路夫妻最容易犯的幾個忌諱。
一.耿耿於對方的過去
敦鳳表面上對米先生不屑一顧,實則內心對他還是有感情的,特別是對於他的大太太,明知他跟她之間關係淡漠,但是一聽到他要去看大太太,她嘴上說著“
你去呀!“,
心裡卻鬧脾氣要去舅母家。
在楊太太家,米先生侃侃而談從前在國外看歌劇跳舞的時光,敦鳳當下黑了臉,覺得他在想念曾經的大太太。
說起看戲,米先生就談到外國的歌劇話劇,巴里島上的跳舞……又談到坎博地亞王國著名的神殿,地下鋪著二尺厚的銀磚……然而敦鳳只是冷冷地朝他看,恨著他,因為他心心念念記掛著他太太
當敦鳳跟楊太太談起米先生去看望大太太時,張愛玲描述敦鳳的表情“
她不由得鼓起臉來,兩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捏著拳頭輕輕地捶,一手放平了前後推動,推著捶著,滿腔幽怨的樣子
。”
雖然敦鳳一直強調自己是為了生活才嫁給米先生,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但對於米先生的大太太,她卻一直表現得耿耿於懷,甚至大為吃醋。
對於再婚家庭來說,對方的過去是我們到不了的彼岸,不管你多介意,都抹不掉對方曾經有過的感情,如果有孩子,更無法斷絕聯絡,既然你接受了現在的對方,就要作好包容對方曾經一切的準備。
二.當著外人的面貶低對方
敦鳳有個特別不好的地方,就是一不順自己的意了就開始口無遮攔,甚至當著外人的面,也不知收斂。
在跟楊太太聊天時,說到算命,敦鳳直接當著舅母和米先生的面說“
我同他以後什麼都順心,說他還有十二年的陽壽。
”
米先生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她這麼直白地說這句話,明顯有嫌棄他老態的意思,特別是在外人面前,米先生的自尊多少會受挫。
俗話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大致意思是說孩子犯了錯,要及時糾正他錯在哪裡;妻子有什麼不對的不要當著孩子的面指責她,這是對妻子的尊重。
在愛人面前,我們都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是最特別,最完美的存在,特別是在對方朋友和家人面前,更是想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不管你們對彼此有多少不滿,在外人面前總要給對方留一些體面和尊重。
如果你總是當著外人的面貶低對方,很容易讓人心裡產生膈應,時間久了,兩人的感情也會受到影響。
三.總是在現任面前提起前任
米先生提出要去看望病重的在大太太時,敦鳳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每次都會使小性子,讓米先生知道她心中的不痛快。
自己尚且如此,但敦鳳卻從未換位思考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楊老太太和米先生面前,她一直沒完沒了地提起自己的前夫,還說用前夫的外套給自己做夾襖。
米先生十分難堪,在外人面前卻又不得不維持自己的體面,只能“
抿緊了嘴唇,很勉強地微笑著
”
再婚夫妻,最尷尬的事莫過於沒完沒了地提前任,這很容易讓人誤會,
你是對前任念念不忘,還是拿自己跟前任對比。
不管哪一種心態,都會讓現任的心裡產生隔閡,覺得你跟他在一起生活的不幸福,或者覺得自己不如前任。
結束語
張愛玲在《留情》的結尾處寫道:“
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然而敦鳳與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還是相愛著。
”
雖然表面上看敦鳳對米先生多有嫌棄,甚至恥於承認自己愛米先生的事實,但實際上她對米先生還是有愛的。
所以她嫉妒大太太,嫉妒楊太太。她會在生氣使小性子時一個人走,但又會不經意間照顧追不上她的米先生,有意揀有汽車經過時過街;天冷了,她會自然地拿圍巾給米先生圍上。
而米先生雖然看中的是敦鳳的年輕貌美,但亦是愛著她的,跟大太太在一起時,他會一步不讓地爭吵,跟敦鳳在一起,他學會了遷就和忍耐,即使放心不下大太太,去看一眼之後也會馬上冒雨來接敦鳳。
敦鳳和米先生的婚姻雖然看似不協調,但因兩人對彼此的留情和妥協,又讓這段婚姻多了一絲溫情。
再婚的夫妻,本就帶著一顆受傷的心,不會像頭婚一樣毫無戒心,特別是在錢財和感情方面,總會多有保留,怕自己全情投入後,收穫的是人財兩空。
當你選擇了再婚,就應該明確地知道你所需要面對的是怎樣一段婚姻,沒有一段婚姻是千瘡百孔的,關鍵看你如何在千瘡百孔中尋找屬於你們的溫情。
再婚夫妻,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才能開啟對方的心扉,贏得相互間的的信任,所以在遇到爭吵或者不滿時,要儘量剋制自己,在言語和行動上,少做一些傷害感情的事。
因為再婚夫妻本來就心裡敏感,那些容易傷人自尊的事儘量避諱一些,夫妻之間也需要更多的包容和接納,才能撐起更長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