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婚,拼到盡頭如何言傷

拼婚,拼到盡頭如何言傷

1

我和梅峰領證那天,楊毅是唯一見證人,他是我和梅峰的大學同學。半年後,楊毅領著圓圓來見我們,說他們要奉子成婚。

在飯桌上,楊毅撫摸著圓圓還未隆起的肚子:“只是委屈你們娘倆了,連一個真正的窩都沒有。”圓圓笑著,但我確信,我看見了她眼底的傷感和無奈。轉頭,看見梅峰定定地凝視著我,我知道,他跟楊毅一樣,對我滿心愧疚。我不怪他,誰讓這個城市的房價永遠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讓人只能仰望,無法觸控。

楊毅說:“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拼房結婚,至少不用租房子住了。”四人相互交換眼神,這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買不起整套的房子,我們可以買半套,房子每天都在增值,就算當投資,也絕對不會虧。一拍即合,我們連夜商量具體的方案。首付和按揭每戶一半,如果將來房子賣掉,收益也是一戶一半。

一連四個週末,我們幾乎看遍了這個城市價格合適的房子,選定了一套兩室一廳,房間差不多大。一想到馬上可以結束租房生涯,我們都興奮不已,倒是圓圓的一句話,讓我們沉默了下來,“房子寫誰的名字?”

買房的事一度擱置了下來。親兄弟還打官司呢,何況我們只是朋友。幾天後,楊毅來找我們,說房產證上可以寫我們的名字,因為他的工資不夠貸款。他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舉行婚禮那天,把房子讓給他做洞房。還提出如果他父母來城裡,就說房子是他買的。我和梅峰欣然同意。

2

簡單裝修過後,我們迫不及待地搬了進去。趁肚子還不明顯,楊毅和圓圓登記結婚了。婚禮那天,我們鬧了洞房。楊毅的同事都羨慕他,說他買了房子又娶嬌妻還得貴子,簡直是三喜臨門。誰也不知道這房子是合買的,我和梅峰很配合,因為我們能夠理解楊毅。誰沒有虛榮心呢,在異鄉打拼,不就是想闖出一點名堂給別人和家人看嗎?當然還有一點,是怕家裡的老人接受不了這種新潮的買房方式。

拿鑰匙那天,我也給我媽打了電話:“等我們換了大房子,就接你和爸過來長住。”這確實也在我們的計劃之內,等房子升了值就賣掉,然後買一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可是我們忽略了,賣掉貴買回的也貴,永遠有個窟窿等在那裡讓你去填。

新生活是新鮮的,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煩惱越來越多。楊毅的母親過來照顧產婦,只能睡在客廳,心情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楊毅說我們已經付了很高的租金,估計她想讓我們搬走。孩子出世,沒日沒夜地哭,我們哪裡睡得了覺。而圓圓和婆婆的關係不好,經常鬧矛盾,房子裡不是充滿了火藥味就是像剛結了層冰霜。

終於,楊毅的母親回去了,我和梅峰大大地舒了一口氣。但是接踵而來的,楊毅覺得是圓圓容不下他媽,把他媽趕走的,於是開始挑剔她好吃懶做,脾氣又差;圓圓則認為自己辛辛苦苦為他家生了兒子,卻得不到他們家人的重視。我和梅峰成了夾心餅乾,左右難做人。

那天我忍不住抱怨:“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跟他們合資買房。”梅峰很煩躁:“這怪得了誰呢!”“如果不是因為沒錢,用得著跟他們合買嗎?虧我還在我媽面前保全你的面子,說是你買的。”梅峰蹭地站起來:“我買不起房,嫁給我太虧了你!”我哪裡有這個意思,也就是順口說的,結果兩人都生氣,狠狠地吵了一架。在這炸藥桶般的房子裡,我們的情緒也不冷靜了。

第二天下班,梅峰等在公司樓下,他是來求和的,他說:“我們今晚去開房吧,別回去了。”我欣然同意。那一晚,我們過得很舒坦,很寧靜,我們也只能偶爾這樣享受了。

3

楊毅外派去北方,圓圓哭哭啼啼地說他肯定是故意想躲開她。當慣了她的情緒垃圾桶,我都沒有力氣迴應了。走那天,楊毅拜託我們幫忙照顧下圓圓和他的小孩,梅峰義氣地拍著他的肩膀說:“放心吧,我們也算拼婚了,我不介意再拼個兒子當爹。”我知道他是開玩笑,可是又覺得他話裡有話。

之前,我們就要小孩的問題討論過無數次,我希望過幾年再生,梅峰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做爹。事實上,我是過怕了這種日子,怕給不了孩子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梅峰曾經對我說:“從這一點來看,你就不如人家圓圓,雖然她沒什麼文化,但懂得履行做女人的基本義務。”我不知道他說的義務是指生孩子還是床上那點事。我和梅峰做那事的時候,儘量不發出聲音,而圓圓那邊動靜挺大。有一次梅峰半開玩笑地說:“這一對比,倒顯得我很沒用似的。”我無語。

梅峰果然“精心”照顧起了圓圓娘倆。孩子有點咳嗽,他抱起就往醫院跑,比圓圓都操心;圓圓心情不好,他主動帶孩子去公園玩,還經常逗他:“叫爸爸呀,快叫呀。”我忍無可忍,嘲笑他:“你還真讓孩子喊你爹啊!”梅峰故意氣我:“這有什麼啊,孩子多好玩啊,你不給我生,我只好跟楊毅拼兒子當爹了。”我懶得跟他吵,可心裡頭跟被貓抓似的難受。

楊毅和圓圓的關係越來越差,連電話都打到了我這裡,說圓圓不接他電話。我說:“你再不回來,老婆兒子都要被別人搶了。”

4

楊毅終於回來了,卻是為了離婚,無論我和梅峰怎麼勸,他都鐵石心腸。他說當初如果不是圓圓懷孕了,他是沒想到和她結婚的。那些時候,家裡成天鬧哄哄的,不是圓圓在哭天搶地,就是楊毅在摔東西。我覺得自己住的不是家,而是戰場,這樣一想,對梅峰的怨言也多了起來,梅峰每回聽了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圓圓還是同意離婚了,孩子和半套房都留給了她。生活又換了一副面孔,卻始終不得平靜。圓圓成了單身女人之後,梅峰對她更是關懷備至。

那天我下班,看見梅峰靠在門框上,而圓圓揹著梅峰在給孩子餵奶,兩個人若無其事地聊天,氣氛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我和梅峰爆發戰爭了。一開始梅峰還辯解:“楊毅是我哥們,我能不照顧好她嗎?”我冷笑:“你照顧過頭了吧!”梅峰滿臉通紅,也發起火來:“你不就是嫌棄我只有半套房嗎?我就是覺得圓圓好,至少她從沒嫌過楊毅窮。”我大叫起來:“你覺得好,跟她去過啊,兩人一併,正好一套房。”

戰爭還未結束,那天回家,竟然看見圓圓靠在梅峰肩頭哭。我再也忍不住提出了離婚。梅峰最後一次跟我說話,問我:“你到底因為什麼跟我離婚?”我賭氣:“因為你只有半套房子!”

離婚的時候,梅峰問我要房子還是錢,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錢。

幾個月後,我聽一個朋友說,他看見梅峰有女人了,手牽手地買菜逛超市。

有一天,我和梅峰不期而遇。彼時,我們已經能夠心平氣和地對話:“你和圓圓怎麼樣?”他苦笑:“我和她?”他說他一直以來都對圓圓沒有任何想法,他答應過楊毅照顧她,說到做到,就這麼簡單。他還說跟他一起逛超市的不是圓圓,是朋友給他介紹認識的一個女人,在得知他只有半套房後,就離開了他。

梅峰顯得很失落:“我知道房子對於你們女人來說很重要,意味著一個家,所以那時候,我明知道跟人合夥買房會很麻煩,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因為我想早一點給你幸福,因為你說結婚後想住自己的房子。沒想到,結果成了這樣……”

我聽得鼻子酸澀,轉身離開。如果不是這場所謂的拼婚生活,我們的婚姻也許不會走向分裂。其實那時候那麼多矛盾都是因為我們不懂得如何疏通,一起過日子,兩個人的婚姻承載了四個人的糾葛。甚至很多時候,我和梅峰都在無意中把他們兩口子的矛盾轉化到我們自己身上,最後變成一團亂麻,怎麼解都解不開。而房價居高不下,剛結婚的我們連婚姻的核心都還沒構建好,是否就非要捲入這股讓自己頭破血流的買房的洪流中呢?裹上房子這樣的一層外殼,婚姻就有多閃耀嗎?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