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丨總有些人事物,被我們有意無意冷淡或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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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集團的年會,運氣不錯,抽到一個三等獎,一套茶具。

拿回家,妻子一看,苦笑著說,這是家裡的第四套茶具了。一套是自己買的,一套是搬新家時買家電送的,還有一套是某年單位發的福利;除了常用的那一套,另外兩套都塞到了儲物櫃裡。

一直想著送人,卻不知道送給誰——喜歡喝茶的人,想必早自備了;不喜歡喝茶的人,你送給他,就是個累贅。只好先找個地方,擱著再說。

裝修房子時,特地做了一個大大的儲物櫃,想著給雜物一個空間。才住了幾年,就給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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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儲物櫃的門關著,你看不出它就像個貔貅一樣,肚皮都快撐爆了。妻子在家裡巡視了一遍,說,這套餐具架到櫃頂上吧。

我問,哪個櫃頂?

臥室有個六門衣櫃,也是滿滿當當。最上一層是放棉被的,不知這幾年怎麼就多出了那麼多的被子,櫃子裡放不下,有幾床外包裝都沒拆就直接架到了櫃頂上。

有一次大掃除,妻子讓我將衣櫃頂上的被子都搬下來,撣撣塵,順便也看看都是些什麼被子。那些羽絨被、蠶絲被、空調被,還有一床太空棉被……都還沒有被睡過一次,沒有溫暖過一個人,沒能跟它的主人一起做過一次夢,就被架在衣櫃頂上,兀自抱成一團,落滿俗世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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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房間的衣櫃頂也沒空閒著。除了幾個我們架上去的包裝盒,還有一個大紙盒,是他高中畢業時從學校搬回來的,裡面的雜物和書本,也沒收拾一下就先架到了櫃頂上。

他大學畢業時,又快遞回來兩個大紙盒,我們也給架到了櫃頂上,等他回來自己拾掇。結果他回來住了一個多星期,東西看都沒看,就揹著一個簡單的挎包,去另一個城市工作了。

他的生活,沒受到一點影響,那兩盒東西,好像與他完全無關。那可是陪他讀了四年大學的物品,是他青春的見證,他一樣樣撿拾,又花錢快遞回來的啊!

剩下來的,就只有書房的書櫃頂了。這麼多年,我們搬過很多次家,每次都會丟棄一些東西,但一本書都沒有丟棄過。

以前,每年都會買不少書;這幾年,書買得少了,書櫃卻一天天豐滿起來,多出來的都是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一個紀念品,一樣小禮物,一件小擺設……隨手放在了書櫃上。

日子一久,書櫃裡的空隙也被塞滿了。要想從書櫃裡拿出一本書,得先將擋在前面的小玩意一樣樣拿出來。現在讀書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倒是這些小東西天天陪著書,耳濡目染,一個個沾了書的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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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了看,書櫃頂上也架了各種盒子,剩餘的空間不足以擱下這套茶具。妻子說,你站上去歸攏歸攏,騰出點空間唄。

我搬來梯子,爬上去,搬起一個盒子,弄得一手灰。妻子拿來抹布,就這樣,我一邊抹灰,一邊收拾,總算騰出了一塊空間,將茶具放了上去。妻子忽然好奇地指著一個盒子說,你把那個拿下來,我看看裡面是什麼?

我搬下那個盒子。妻子開啟,想起來是她那次換單位,從原單位打包回來的東西,竟然還有一雙高跟鞋。她嘟囔著,難怪找不到了,原來藏在這裡。試了試,腳已經發福,腳背變厚穿不上了。妻子有點傷感:就算能穿上,我這個年齡也不適合穿了。

書櫃頂上犬牙交錯架滿的各種盒子,連我們自己都分不清哪個盒子裡裝著些什麼東西。一旦被架上櫃頂,它們的時間就靜止了,價值也喪失了,它們的生命也基本上走到了盡頭。

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再去搬動它們,開啟整理,哪怕再看上一眼。

而它們,曾經陪伴過我們,有用或者有愛,是我們生活裡的一部分,現在卻成了多餘的累贅。

我嘆了口氣。想,這些年,被我們有意無意冷淡的,遺忘甚至遺棄的,僅僅是這些物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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