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料丨山西首富,“氫”裝上陣

作者丨邱曉芬

編輯丨蘇建勳

2021年的煤炭行業度過了歷史性的一年。缺煤限電,煤炭價格衝到了最近七年來的最高點。

煤炭價格的瘋漲,讓各大煤炭公司過了一個肥年。不久前,煤炭公司接連披露2021年業績預報,各家財務資料堪稱華麗。其中,一騎絕塵的當屬“美錦能源”。

據披露,2021年美錦能源預計盈利25億元-30億元,同比上一年有260%-331%的同比增長。反映在股價方面,美錦能源從去年年初的6。68元,到去年年底已經翻倍漲至16元左右。

支撐起美錦能源股價的,不只是去年煤炭行業歷史波動這麼簡單。

在“雙碳”和“去產能”雙重背景下,以煤炭為代表的高耗能、高汙染行業,存在著很大的環保限產風險,但這家極具代表性的山西煤炭公司,背後的姚氏家族早在五年前就做出了一個轉型決定——探索氫能。

從工業副產物制氫、加氫站,再到燃料電池核心部件、氫燃料電池車,美錦能源是目前對氫能佈局最全面的公司之一。

主業煤炭把背後的姚氏家族多次送上富豪榜,如今的氫能轉型毋庸置疑成為支撐美錦二級市場敘事的重要一極,趕上了新能源與碳中和的風口,美錦能源最新市值已近 660 億元,這讓姚氏家族穩坐“山西首富”的位置。

姚巨貨時代的殺伐決斷

從最初用1。6萬元白手起家再到如今的百億市值,姚氏家族的創業,是一部煤老闆殺伐決斷的傳奇故事。背後的一位關鍵人物,是姚氏家族第一代人物姚巨貨。

姚巨貨的創業時間算晚,50歲。改革開放,1981年的他貸款了1。6萬元,買了兩輛舊汽車開始跑運輸,帶動村民致富,第二年就成為了遠近聞名的“萬元戶”。不過好景不長,次年的他被認定為“資本主義典型”,被判刑一年。但很快,由於當地糾正思想錯誤,他又被無罪釋放。

為了養育6個孩子,以及照顧生病的母親妻子,姚巨貨還是決定繼續創業。1984年,姚巨貨貸款了10萬元開辦清徐縣煤炭加工廠,這也就是美錦能源的前身。從階下囚到重新創業,這個加工廠幫姚巨貨日後的創業積累下了一筆可觀的啟動資金。

當時的村民們見狀,用土法煉焦的工廠越開越多,村裡的河灘上一下子立起了100多根菸囪。面對激烈競爭,姚巨貨很快找到了一條新出路。

在大家都用公路運煤的年代,姚巨貨盯上了鐵路運輸。1985年,姚巨貨火速設立了山西第一家民營的焦炭鐵運站,透過租賃、貸款、集資等方式瘋狂收下了幾百節火車皮和站臺場地。

這是姚巨貨起家最關鍵的一個決定。在當時沒有個人經營火車的先例,而用鐵路運輸煤炭的經驗後來也被證實是正確的——鐵路運輸的成本更低,強度更大,更適合煤炭的長途運輸需求。

有了自己的煤炭工廠和充足的運輸能力,姚巨貨又撞上了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煤炭價格瘋漲的年代。

買煤炭的人大捆大捆送現金上門,姚巨貨的煤炭一批批送到省內外各地,美錦的生意越做越大。短短十餘年時間,美錦就成為了一家以煤炭、焦化、煤化工為主業的大公司。2006年,美錦借殼上市。

這一年,是山西大煤炭老闆們最滋潤的一年,姚巨貨的姚氏家族,也以40億元的身家,現身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41位。

回看姚氏家族姚巨貨的創業故事,從“階下囚”決定繼續創業;從挖煤炭到包圓全產業鏈,美錦每一步的決定在當時都是人無我有,這一切,自然仰仗了姚巨貨殺伐決斷的魄力。

煤炭黃金年代落幕

作為姚氏家族的傳承人,美錦的第三代接班人姚錦龍並不排斥“煤老闆”這個偶有貶義色彩的稱呼。

“70後”的他已經有了美國任斯里爾理工大學金融學的學位,站在了比祖父姚巨貨和父親姚俊良更高的起點,但他接手龐大的美錦能源的時候,並沒有如願迎來一個更好的煤炭時代。

2009年,恰好是山西煤炭行業大整合的一年。彼時,山西省下發意見稱,對山西煤礦企業的規模、數量、生產方式做出了明確控制。發展方式從“粗放的黑”要倒向“精細的綠”,一個屬於“小煤老闆”的時代正式宣告終結。

與此同時,上游煤炭行業的大整合,也讓下游以煤炭為核心能源的行業(比如鋼鐵)受到了波及。綜合影響下,從2009年起,美錦能源的財報賬面數字跌入冰點:當年,美錦能源營收只有8。7億元,同比下降了49%,並且開始出現虧損,淨虧損達到448萬元。

此外,在去槓桿背景下,美錦能源的債務問題也越來越嚴重,資產負債率常年保持在40%。

為了彌補高企的存貨和業務的虧空,在姚氏家族第二代、第三代的主導下,美錦能源一度透過計劃出售旗下資產,以及質押股權來回血。但這也沒能給美錦能源的股價注入強心針:2019年以前,美錦能源股價始終在3-4元內徘徊,2018年12月27日,美錦能源還觸及了每股3。11元的近年新低。

美錦的發家是抓住了煤炭作為社會主力能源的時代大機遇,那麼在新一輪的能源變革中,如何守業?如何拯救失落的美錦?這是姚錦龍擔任掌門人的十年後,需要重新思考的問題。

他曾經在一次採訪中回答過這個問題:傳統能源有兩個方向可以走,一個是“吃幹榨盡”,升級原有產業,讓其變得更清潔;另一個是轉型探索與清潔能源的協同發展。

大批手握鉅額現金的煤老闆已經風光退場,他們大多數湧現了其他的“熱錢”領域:比如炒房、比如影視劇投資;而姚錦龍選擇了第二條路。

關鍵一步

對於美錦來說,從傳統的煤炭轉做氫能,是一個順暢的決策轉變。

氫氣的製備方法可以分為三種:灰氫、藍氫、綠氫。灰藍綠,根本區別是製備原料的環保程度,分別是化石燃料、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風/光)。而在美錦的核心業務煉焦中,煤焦爐氣的副產物當中就有一半比例以上是氫,透過提純就可以實現工業製備氫氣。

以往煤炭工業的做法是,將這些汙染的副產物往大氣中釋放。而發展工業制氫,成本並不會增加太多——美錦自己有豐富的煤炭資源原材料,氫的產量也很高,美錦此前也曾經公告稱,煤焦爐提取的氫氣達到了6。4萬億噸/年——大概估算,這是4萬輛小轎車、1。3萬輛重型卡車、1萬輛大型卡車一年的用氫量。

氫能產業鏈太長,多數想跨界進入氫能的廠商,基本選擇都是從自身長板切入。比如中石化是從加氫站突破,光伏廠商則是從光伏制綠氫入手。美錦能源的優勢雖然是低成本制氫,但擺在眼前的一個關鍵問題是:製出了氫,該怎麼用?

氫氣應用的一項重頭成本是氫氣運輸和儲存,應用場景距離氣源越遠,成本越高,而在下游氫氣應用產業鏈還沒形成的現下,姚錦龍的決定是,做全產業鏈的佈局。

2017年,美錦能源直接用現金收購了氫燃料電池汽車廠商佛山飛馳汽車51%的股份,切入氫燃料電池物流車領域;到了2018年,美錦能源又與廣東鴻運高新共同出資,設立了廣州錦鴻投資,這是美錦投資涉獵氫燃料電池產業的先頭部隊。

此後,這家公司投資了研究氫燃料電池核心部件膜電池的公司鴻基創能,還收購了以氫燃料電池電堆為主要研究方向的國鴻氫能。

在加氫環節,美錦目前還佈局了8家左右的加氫站,並且放出了在“十四五”期間,建設100座加氫站的目標。美錦此前還表示,將斥重金鋪設建設氫能源示範區域,比如計劃花100億元在嘉興市建設氫能汽車產業園、投資100億元在青島建設“氫能小鎮”。

一系列舉措,確實讓美錦重新嚐到了轉型甜頭。

2019年初,美錦股價大漲,從此前多年低迷的3元/股,一路高漲至21元,漲幅超過500%,一度被稱為“妖股”。

儘管姚錦龍本人也多次對澄清轉型並非“蹭市場熱度”,不過,以美錦如今的資金儲備,是否能撐起這麼龐大的氫能產業鏈投資,一直被打上問號。

煤炭依舊是美錦的主營業務,不過,從去年、前年開始美錦能源的平均淨利潤已經出現下滑,公司的負債也肉眼可見地越滾越大,2020年達到了140億元。財報資訊顯示,截至2021年上半年,美錦能源資產總計273億元,負債合計140億元,資產負債率為53%。

受限於資金,一些投資的承諾也沒有了下文。

此前在接受問詢的時候,美錦就提到前述兩項100億元的氫能產業園投資只是意向,並非實際投建。

轉型氫能源是兵行險著,如何用這一煤炭主營業務,養起來龐大的氫能早期投入,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姚氏家族的創業史,也是一部國內煤炭行業濃縮的發展歷史。而美錦四十年的故事裡並不缺乏這樣關鍵的轉折時刻。就像姚巨貨在創業初期曾經說過一句話:“市場經濟就像是一盤棋,一子下對,滿盤皆活”。

如今的這步“氫”棋,確實是美錦能源生死攸關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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