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空青
人生該是追求美的旅程。
靜下來,讀讀詩吧。
【故事】
孟浩然那年40歲。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去長安求仕,離開自己熟悉的襄陽,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
孟浩然這人,其實天生就是個隱士的材料。與盛唐大部分名留青史的詩人一樣,都不適合做官。
因為什麼呢?孟浩然熱情好客,喜歡結交朋友,但是天性單純善良,悠閒散漫。他能寫出“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樣閒散的句子,卻不能借此在長安求得一官半職。
孟浩然喜歡結交朋友這是出了名的。後來他在家中去世,也是因為王昌齡來訪,老友相見縱情歡樂,吃多了海鮮導致本來要痊癒的背瘡發作。
接下來的故事,就發生在孟浩然40歲進京趕考之前。
一位被稱作“陳七”的朋友,應該也是襄陽人,將要奔赴邊疆戰場大展宏圖了。行前向孟浩然道別,孟浩然作此《送陳七赴西軍》相贈。
【詩篇】
送陳七赴西軍
孟浩然 〔唐代〕
吾觀非常者,碌碌在目前。
君負鴻鵠志,蹉跎書劍年。
一聞邊烽動,萬里忽爭先。
餘亦赴京國,何當獻凱還。
【字句】
盛唐時期,或者說整個唐朝,邊疆的戰火幾乎從未停息。國力強盛時主動出擊開疆拓土,國力傾頹,便舉國抵禦外國入侵。
陳七趕上了好時候,盛唐時候,從軍是大部分男人的夢想,是一個誘人的建功立業的機會。好友有此際遇,孟浩然自然是衷心祝福的。
這首詩通篇都是扣題而發,緊緊圍繞著送友人從軍這個主題,有惋惜、有稱頌、有勸勉,整體風格豪壯渾雄,與其田園詩風格大不相同。
後人評價:“全詩渾健壯逸,當為孟詩別調。”誠是。
詩歌的情感整體是欲揚先抑的起伏,開篇兩句不說送人從軍,而是講述他在從軍之前的不得意。
首句議論起筆,我看到世界上有很多非凡的人,雖然胸中有萬丈長虹,抱負遠大;但卻不得不碌碌目前,做一些只顧當下的小事,這是很可悲的事情。
這一句以“非常者”與“碌碌目前”作為對比,看似講世人,實則是在顧影自憐。孟浩然生在盛唐,當然也有立功名於天下的夢想,但可惜遲遲與仕途無緣,只好一直苟居在襄陽。
第二句,“君負鴻鵠志,蹉跎書劍年”,與上句意思大體類似,不過是將上句普遍的事實轉到“君”這一個具體的事例。書劍,一文一武,指的是讀書做官、仗劍從軍的年月。
你素有大志,卻一直在讀書練劍這些事情上蹉跎年華,什麼時候才能夠一展胸中所學,保國安民呢?
前兩句的起承連線緊密,從普遍到個別的敘述讓讀者目光鎖定到友人身上,關注著他的沉浮哀樂。到第三句,就該轉了。
因為陳七的生涯也迎來了轉機,他將要去從軍報國,揚名萬里!
“一聞邊烽動,萬里忽爭先。”
一聽說邊境烽火燃起,將有戰事,立刻不遠萬里前來從軍。“一聞”和“萬里”,一個寫聽到訊息後的急切,一個寫路途之遠,將一個急於從軍的有志青年形象刻畫到淋漓盡致。《木蘭詩》中有“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與此句意境類似。
最後,結尾收得也很巧妙。
有心人應該已經發現,孟浩然這首詩中不只講了朋友陳七,字裡行間隱隱約約總有自己的影子。
自己與陳七一樣,同樣胸懷大志,同樣懷才不遇。所以最後一句,孟浩然將關注點轉向了自己。
我現在也要去長安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凱旋歸來呢。
之所以說它巧妙,因為這一句將兩人的命運聯絡在了一起。兩個懷才不遇的人,一個要去從軍,一個要去趕考,各奔前程。
這樣的祝福,在效果上比單純的送別要好得多,而且也更能加深兩人的友情。
試想一下,在我們的生活中,當你鼓起勇氣要去實現自己夢想的時候,會不會希望有朋友和你一起呢?
即使做的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是隻要知道有人在陪你努力,便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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