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沂水:銼鋸子的老漢慢悠悠

在賣農用工具的雜貨攤裡,即便是鐵質的工具大行其道,但仍然少不了一些頭、洋鎬、鐵鍁需要木頭把;還有些板凳、案板、桌椅也不可能盡是金屬製品。因此,那些拾掇木頭傢什的,比如榫個把、抧個楔子的都還得有人幹,而且大多是從前幹木匠的老人,即便是那甘河村投犁匠,都改行做了面桌子、交叉啥的呢。

人文沂水:銼鋸子的老漢慢悠悠

認識這位戴著帽子的老漢好幾年了。與其說是認識,不如說是散漫的瞥見,多在他攤子面前呆了幾回子罷了。老漢似乎長年累月摘不下他頭頂上的帽子來,貓舌頭上靠著頭處總是頭油膩出來的灰漬。每次見他他總是在低頭忙著修整一些別人送來、或者自己要賣出去的傢什。

他的攤子興許是整個集市上最小而簡陋的一處。只是簡單地鋪上了一個尼龍袋子就能開張,許多木頭傢什就直接放在碎石地上。

人文沂水:銼鋸子的老漢慢悠悠

或許是因為手藝好的緣故,或許是他和善的原因,或許是找他的都是同齡的人,朋友亦或拐了好幾個彎的親戚,他的攤子上從來不缺人。別人的攤子那裡都是為了賣多要少的爭論、拉扯,到了老漢這裡市廛的塵囂似乎就寂靜下來,就是連日上三竿的時辰都似乎要慢了半拍呢。圍著他的人,坐著的、蹲著的,眼瞅著他的行舉,品咂著手藝中拿捏的樂趣;有的藉著他小攤子上的機會,能會一會想見了許久、或者多年暌離之後恰好邂逅的人呢。老人輕語慢言的,只顧手裡的活絡,而看閒點的抱著膀子,卡揪著踅摸其中的樂道;正好晤了朋友的,席地箕踞在三輪車形成的筢籃那麼大的陰影涼快地裡,絮絮叨叨地說得熱切。

人文沂水:銼鋸子的老漢慢悠悠

老人一手拿著鋼銼,一手攏住懷裡的馬子鋸條,一個齒一個齒的磋磨著鋸齒。銼鋸齒哪裡能快得了呢,就得一個鋸齒一個鋸齒的磋磨,這可不僅是個慢條斯理的功夫,似乎更是對有張有弛文武之道的解讀和暗示,試想一下那鋸子用起來就是前拉後推地不住下,撈不著片刻的歇息,用完了就掛起來,那是閒置而不是如軍隊大戰前夕有目的的修整。所以一把鋸子刀口不快不鋒利了,就得來找老漢拾掇拾掇,這就像中年人一身的亞健康狀態,可一直忍著不說,終於一天這頂樑柱撂倒了需要躺在病榻上,成了一聲針刀間的一堆生命體。

人文沂水:銼鋸子的老漢慢悠悠

老人家灰頭土臉的,可能有人覺得是髒、是埋汰,可不髒不埋汰的能幹了這個活麼?我更是認為這就是最接近土地、最為稼穡而有深厚感情的外在的表現。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不可能細皮嫩肉、不可能擦脂抹粉、不可能西裝革履衣著光鮮,他們應有的就是土地的顏色、品質、和情感。這是土地對人的耳濡目染,這是莊戶人腳踏泥土最踏實的一種狀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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