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那條河

轉過一座山,眼前還是一座山,每次去往外婆家的路上,我總是數不清楚,究竟見過多少座山。有的像一個人挺胸抬頭的站著,筆直峭拔,直插雲霄,有的像一顆老樹矗立於大地,樹冠繁茂,生生不息,有的像大海的波浪,層層疊疊,連綿起伏。

我最喜歡門前的那條河,兩邊的樹木倒映在水裡,山林之景在河底形成一幅秀麗的畫卷,參差不齊的石頭坐落在河裡,蘆葦三五成群的聚集一起,河邊雜草上賣弄歌喉的鳥兒正開著演唱會,河風拂過我的臉頰,吹來青草的清新夾雜著泥土的香味,這是一處世外桃源。

周圍的村民都飲河水,這條河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這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她用甘甜的乳汁,養育著她的孩子。春夏秋冬,四季轉換,河裡流淌著的不是河水,是她經久不衰的給予子女的愛,河裡的物產是她無私的饋贈,溫暖了她千千萬萬的子孫。

河裡的螃蟹肆無忌憚的串門,找樂子,竟沒看到我這個外來入侵者。捏著它腳的兩邊,把它們一個個從水裡撈起來,陽光下,它鉗子上的水珠宛若一塊上好的水晶,分外的可愛。半下午的功夫,便抓到大半桶,興沖沖地跑回家。第二天早晨,再去看我的戰利品時,竟只有三兩隻了,外公笑著打趣我:“到了嘴邊的螃蟹,竟然飛走嘍”,一夜之間,它們全部逃回了河裡,這讓我十分失落。

沒有遺傳到北方男子的高大壯實,外公是個個子矮小瘦巴巴的老頭,很少說話,總是一刻也停不住。外婆不讓他去山採藥,許多藥材長在山崖邊上,山路狹小難行,遍佈荊棘,可他拗著脾氣依舊往山上跑,常挑著藥材走上來回十幾裡山路,賣給城裡的藥鋪,換回少許的零用錢。

佝僂著身子在廚房裡忙碌的老人,是我記事以來一直駝著背的外婆,打掃,漿洗,做飯,她像個陀螺轉不停。每次歸家時,她總把姨媽買給他們沒捨得吃的東西給了我,養育了六個孩子,風霜磨去了她最好的年華,孩子們都已長大,而她卻已衰老。

外婆笑著說:“你舅舅最疼愛的孩子就數你了,自己都不捨得的蜂蜜,竟拿出來招待你了。”連母親都曾說,小時候你不願意走路,他讓你坐在他的肩頭,馱著你走了三里地。

小時候高燒,導致他心智不全,他總是摸著我的頭,露出憨憨地笑,不善言辭的他隨著外公侍弄莊稼,上山採藥,踩著深沉的大地,靠著厚實的大山,就像大山的孩子,真誠的笑容中,樸素的外衣之下,地心的最深處,藏著一顆有力的火熱的心臟。

後來,我再沒能見過那樣多的山,沒有見過那樣美的河,偶然間聽說,我的母親並不是外公外婆的親生女兒,然而我作為母親的繼女,竟與外公外婆一家人並無半點血緣關係。

那座山,那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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